江阴西郊宋墓出土漆器考略_刁文伟.pdf

101江阴西郊宋墓出土漆器考略江阴西郊宋墓出土漆器考略刁文伟（江阴市博物馆214431）【摘要】江苏江阴西郊宋墓出土的9件漆器，根据铭文可分为两组，分别产自浙江的温州和衢州。本文在西郊宋墓考古材料的基础上，通过对其他宋墓出土的同类型漆器进行比较和排列，对此9件漆器的考古价值和意义作了论述。【关键词】江阴宋墓漆器意义江苏江阴西郊宋墓出土的文物，由于未经过考古发掘，故而许多历史信息也随之缺失。本文就此次出土的漆器，以其形制、铭文为重点，结合考古材料梳理类比，进而揭示其学术价值。这批漆器按产地可分为两组：其一为温州产，包括奁和盖罐共4件。工艺相类，且出土时盖罐置于奁内，应属于配套之整体，故而盖罐虽未有铭文，但与奁当同为温州所产无疑。其二为衢州产，包括盏和碟共5件。盏和碟是罕见的标有产地衢州的漆器，其铜扣技艺个性鲜明。下文以宋墓出土的奁和盖罐作为主要的列举物，对江阴西郊宋墓出土漆器作一比较研究（表一）。一、江阴西郊宋墓漆器生产年代的推断表一所列之宋墓，年代从北宋中期至北宋末期，各墓葬断代依据也较为充分。其中合肥马绍庭夫妻墓和淮安杨庙2号墓有准确纪年，是极为重要的参照。按照各墓葬年代，确定其所出漆器生产时间排列如下：无锡市郊墓为北宋中期1（1039年之后）无锡兴竹墓为北宋晚期2（1071年和1073年）淮安杨庙2号墓为北宋晚期3（1087年和1092年）合肥2号墓为北宋晚期4（1099）江阴夏港墓为北宋晚期5（1102年前后）常州北环新村墓为北宋末期6（1111年前后）合肥1号墓为北宋末期7（1118年之前）江阴西郊墓为南宋早期（1162年、1163年以后）。需要说明的有二点：其一，各墓所出漆器在生产时间上应与墓葬年代较为接近。如淮安杨庙2号墓为绍圣元年（1094），所出漆器纪年为“丁卯”“壬申”，故而其确定的生产日期为元祐二年（1087）和七年（1092），生产时间和下葬年代分别间隔了7年和2年。至于是否更早，也就是说生产时间再提早60年、120年，理论上可行，但现实中却不多见。这些漆器为墓主日常生活用具，从材质到使用的实际状况来看，磨损和磕碰在所难免，漆器上的铭文更是难以长时间保存。以江阴西郊宋墓漆器为例，无论是从铭文的光亮度与保存的状态来看，生产时间与入葬的时间可能是很接近的。奁和碟在生产时间上仅相差一年，但铭文的保存状态却有差异，年代早的笔画有磨损缺失，晚的清晰度明显要高于前者。东方博物青铜管窥（第八十五辑）102序号墓葬 墓葬年代漆器生产年代墓葬断代依据出土漆奁、盖罐漆器铭文及产地奁图盖罐图1无锡市郊北宋墓北宋中期 宝元二年（1039）之后1.出土钱币最晚为“皇宋通宝”；2.部分漆器的特征类比奁 1 件，为 六 瓣 花 瓣形，木胎，内外黑漆，通高12厘米无铭文2无锡兴竹宋墓北宋晚期（10731121）熙宁四年至六年（10711073）1.漆器纪年铭文；2.钱币3枚，治 平 最晚；3.文献中徽州设置年奁1件，木胎素面，盖身均呈四瓣菱花形，子母口，平底，圈足，内外黑漆，高16厘米。盖罐2件，木胎素面，面微弧，子母口，筒形腹，平底，内外黑漆，高9.48厘米奁铭文：“壬子”“壬子伯修置”。盖罐铭文：“癸丑伯忠置。”盘铭文：“辛亥歙州钟家直上牢。”产地歙州3淮安杨庙镇宋墓北宋中、晚 期。2号墓为北宋晚期绍圣 元 年（1094）元祐二年（1087）、七年（1092）1.2号墓主杨公佐卒年为绍圣元年；2.漆器铭文有“丁卯”“壬申”纪年平底圆罐1件，黑漆，木胎糊织物，底部微凹，高11厘米。圈底圆罐1件，黑漆，底酱色，木胎糊织物，高6厘米。平底小圆罐2件，黑漆和酱色漆，木胎糊织物，高分别为85厘米、4.5厘米平 底 圆 罐 铭文：“壬申杭州北大吴上牢。”同墓所出漆器铭文尚有“丁卯温州开元寺东黄上牢”“壬申杭州真大上牢”。产地杭州、温州4合 肥北 宋马 绍庭 夫妻 合葬墓北宋末政和 时 期（1118）熙宁八年（1075）1.墓碑上的政和纪年；2.1号墓出土钱币最晚为“政和通宝”1号墓出奁1件，奁内大小盖罐5件，另粉盒（盖罐）1件。2号墓出奁1件，奁内盖罐3件。奁为子母口，直筒形，平底，木胎，内外黑漆，直径17.5厘米。盖罐为木胎，素面，内外黑漆，子母口，直筒形，平底，直径8厘米，高6.6厘米2号墓漆钵铭文：“乙卯瑞州刘智造。”产地瑞州（江西高安）表一宋墓出土漆器资料表103江阴西郊宋墓出土漆器考略序号墓葬 墓葬年代漆器生产年代墓葬断代依据出土漆奁、盖罐漆器铭文及产地奁图盖罐图5江 阴夏 港宋墓推测为北宋末年1.出土钱币最晚为“崇宁通宝”；2.漆盏托的形制；3.定窑瓷器的特征类比盖罐2件，圆筒形，盖与罐身以子母口相扣合，盖面略弧起，木胎，髹黑漆，通高6.5厘米未见铭文6常 州北 环新 村宋墓发掘报告推测为北宋 末 期（政和时期）；另一说为北宋中期1.漆 器 铭 文“辛 卯”纪年；2.钱币俱为“太 平 通宝”；3.漆器造型和题款书写格式盖罐2件，俱为银里木胎。其一为圆筒形，直口，木胎上髹黑漆，素面，通高6.3厘米，口径8厘米。另一件缺盖，形制基本相似，口径6厘米漆盏托铭文：“苏 州 真 大 黄二郎上 辛卯。”产地苏州7江阴西郊宋墓 南宋北宋1102、1103或南宋1162、1163（癸未、壬申）1.出土钱币皆为“崇宁”年号；2.漆器的纪年铭文为“壬午”“癸未”；3、铜镜、瓷器的时代特征奁1件，木胎素面，内外皆髹黑漆，盖与器身呈六瓣葵花形，子母口，直壁，盖面平，底平，矮圈足，高10.5厘米。盖罐3件，木胎素面，内外黑漆，圆筒形，直壁，盖面平，平底无圈足，2件高6.1厘米，另1件高4.6厘米。奁铭文：“壬午温州钟十叔上牢。”漆碟铭文：“癸未衢州丘五叔上牢。”产地温州、衢州其二，对合肥马绍庭夫妻合葬墓所出漆器断代的补充说明。发掘者将夫妻合葬墓定为两个不同的时间：1号男墓主入葬时间为政和八年（1118），2号女墓主为二次迁葬，从二墓中出土钱币的差异，推测马绍庭妻要比他早去世十几年，应该是在11011103年入葬，理由是2号墓出土的最晚钱币为“圣宋通宝”，而未见崇宁、政和年号钱，1号墓最晚为政和年号钱。由此可以确定夫妻虽同穴，但棺内的漆器在年代上是有早晚之分的。2号墓漆器上的铭文，报告中释读为“乙卯”，离墓主下葬时间最接近的应该是熙宁八年（1075），事实上熙宁八年至下葬时间间隔了近30年，报告中称出土漆器“色泽光亮”，似乎难以理解。因此对纪年“乙卯”的释读是否存在误读，值得怀疑。其实“乙”与“己”，字形相似，如果释读为“己卯”，那就是元符二年（1099），距马氏妻下葬时间仅间隔2年至4年，如此解读应该更为合理，也符合“色泽光亮”的解释。1.奁奁皆素面，木胎，内外髹黑漆。单节，子母口对合，内无分层，平面呈花边菱形或葵形，直腹或微弧呈筒状，平底。续表东方博物青铜管窥（第八十五辑）104因产地不同，各器间除高矮、腹部特征、有无圈足等细微差别之外，制作工艺上也略有差异。南宋以后的奁，由单节筒形向长方形盒和圆筒形多节奁演变（图一），至于漆的色彩多样化及创新工艺，如戗金、剔犀等技术，都取得了长足的进步并被广泛地运用到漆器制作当中。2.盖罐表一所列的7座墓葬，除无锡北郊宋墓外，皆有盖罐出土，且时代上都集中在北宋晚期。出土时，奁中置数罐，罐中盛脂粉，其功能犹如现代妇女常备之化妆盒与粉盒组合。整体上看，北宋晚期的这类小盖罐，形制是较为统一的圆筒状，直腹，平底，单节等。在材质和工艺上也很相近，皆为木胎髹黑漆。个性方面，如增加一层银质内胎，或是器盖、腹部呈现出细微的差别等，也仅表现在个别墓葬之中，并不具备普 遍性。在出土的漆器中，盖罐的典型性无法和奁、盒、盏、钵等稍大些的器类相比，故而它的作用往往被忽视。但有趣的是，这类器物的出土概率很高，说明其实用价值较高，盖罐完全有理由成为墓葬断代的一项重要依据。江阴西郊宋墓与江阴夏港宋墓相距3千米，二墓所出的盖罐几乎相同。另外，江阴西郊宋墓出土的盖罐与其他宋墓所出盖罐在形制上也极为相似，大小也相差无几。江阴西郊宋墓被确定为南宋时期，然而通过出土漆器的排列，可以看出西郊宋墓的漆器在时代上比较接近于北宋末期，其生产时间可定为北宋晚期的1102年、1103年或者是南宋早期的1162年和1163年。试将江阴西郊宋墓所出漆器生产的时间在上述断代的基础上后延60年或120年，也就是置于南宋中期以后的漆器发展序列当中，首先是由于参照物少、可比性较差，其次是最主要的原因工艺已经明显落后，由此确定上述结论的可靠性。二、江阴西郊宋墓出土漆器的意义西郊宋墓出土的9件漆器，有铭文的4件，分别为1件奁和3件碟，碟的铭文较为清晰（图二至图五）。通过对铭文的研究，探讨其价值和意义如下。（一）宋代衢州生产漆器的出土可填补史料空白两宋时期漆器产地较多，主要在东南地区，其中又以两浙路居多，浙江生产漆器首推杭州、温州。此次出土的漆器中有4件产自温州，5件产自衢州。衢州产的3件碟上有铭文，由其形制及工艺，可推断出无铭文的2件盏也是衢州生产，甚至就是来自同一作坊。从历来的考古发掘和研究资料中，要搜索到宋代衢州生产漆器的史料和实物是较难的，目前仅见浙江松阳工业园宋墓曾出土过一件衢州制漆碗8，其铭为：“丁巳衢州通道内里金上牢。”明代天启衢州府志中卷六“国计土产货类”条中有关于“漆”的记载，“国计官解均平”条记有“雕填漆匠役银三十五两三钱四分五厘四毫”；卷十“政事工类制器”条有“官府制器，百工协作”的记述，其中对“漆工”有所涉及9。这些记载说明衢州在明代不仅出产“漆”原料，也是漆器制作的重要产地。由宋代的出土实物及明代的文献记载可知，衢州漆器的生产在历史上曾经耀眼过。（二）漆器铭文的规范化和程式化是商品市场化的必然要求漆器上的铭文其实就是商标，现代的商标所蕴图一江阴文林公社出土南宋八瓣葵花形三节银扣黑漆奁（中国漆器全集第四册）105江阴西郊宋墓出土漆器考略含的价值和意义，在宋代就已经被诠释得淋漓尽致。这批漆器上的4组铭文皆为九字，把生产日期、产地、工匠、广告用语都集中地展现出来，只有在高度商品化的环境下，才会形成如此规范化、程式化的“商标”。宋代之前的漆器铭文较简略，宋以后漆器铭文逐渐丰富，这完全是为了适应商品充裕的市场发展需求。商标是购买者去销售店铺进行维权的凭证，生产作坊则可以依靠商标防止侵权和追责，商标中的匠师丘五叔、钟十叔是作坊的招牌，是商品质量的保障。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商标还是生产作坊的形象体现，因此会考虑到“美观”“耐久”等因素，以便迎合大众的需求。这些都促使了铭文逐渐规范化。对比3件碟上的铭文，发现其内容、格式相似，唯字体有略微差异。作为漆器生产工序中的最后一图二碟（M2:3）铭文图三碟（M2:4）铭文图四碟（M2:5）铭文图五奁（M1:1）铭文东方博物青铜管窥（第八十五辑）106注释1无锡市博物馆：无锡市郊北宋墓，考古 1982年第4期。2无锡市博物馆：江苏无锡兴竹宋墓，文物 1990年第3期。3 江苏省文物管理委员会、南京博物院：江苏淮安宋代壁画墓，文物1960 年第 8、9 合期。罗宗真：淮安宋墓出土的漆器，文物1963 年第 5 期。4 7 合肥市文物管理处：合肥北宋马绍庭夫妇合葬墓，文物1991 年第 3 期。5 高振威、邬红梅：江苏江阴夏港宋墓清理简报，文物2001 年第 6 期。6 常州市博物馆：江苏常州北环新村宋木椁墓，文物2001 年第 2 期。陈晶：常州北环新村出土的宋代漆器，考古1984 年第 8 期。8 宋子军、刘鼎：浙江松阳宋墓出土瓷器，文物2015年第 7 期。9 明林应翔修，叶秉敬等纂：衢州府志，中国方志丛书第五八二号，成文出版社，1983 年，第 968、889、20962099 页。个环节，犹如成器时的点睛之笔，对匠人的书法要求是极高的，除了要求熟练外，还需要有夸张的笔意。铭文都是用行楷体竖式红漆书写，分作两行，首行4字，次行5字，笔法隽秀飘逸，一气呵成。这正是程式化的体现，完成这道工序的匠师，并不要求是书法家，只要在流水线上把这九个字不断地按照这样的格式书写得漂亮就行。（三）衢州产漆器的工艺特点出土的两组不同产地的漆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