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实证论文的质量问题及其...核心期刊编辑发言的内容分析_张和平.pdf

早在20多年前，实证研究就已成为欧美教育研究的主流范式，近年来在国内得到迅速发展。实证论文期刊投稿量在不断攀升，但录用率较低，总体而言教育类核心期刊每年刊发实证论文的比例不足发文总量的四分之一1，期刊编辑普遍反映很多实证论文的质量差强人意。那么，为什么大量教育实证论文难以达到重要核心学术期刊对实证论文质量的期待呢？本文基于国内某知名论坛举办的学术沙龙中30位教育类重要核心期刊编辑的座谈发言，分析当前教育实证论文存在的突出问题，并探讨教育实证论文质量的提升策略。一、教育实证论文质量的五个维度20世纪初，为反思和提升美国教育研究的质量，美国国家科学院和国家研究理事会组建一个专家委员会研究出版了 教育的科学研究（ScientificResearch in Education）一书，认为教育研究应遵循六条原则：提出重要的可进行实证研究的问题；研究要与相关理论联系起来；研究方法要适合研究问题；从证据到结论的推理链条要清晰严密；研究要能重复验证并具有推广性；研究结果要公开发表并教育学术月刊2023年第1期EDUCATION RESEARCH MONTHLY摘要：当前国内教育实证论文数量激增，质量却良莠不齐。基于一个教育实证论文质量的五维分析框架，通过对30位教育类重要核心期刊编辑座谈发言的文本分析发现：从编辑谈论的焦点来看，研究选题或者说提出好的研究问题是谈得最多的，其次是理论视角、研究方法和论文表达，研究数据资料相对而言谈论得较少。对发言文本进行归纳描述显示教育实证论文在“研究选题、理论视角、数据资料、研究方法和论文表达”五个方面均存在着一些突出问题，包括研究选题缺乏理论或实践意义，研究过程缺乏理论视角或分析框架，研究数据质量不高或处理不科学，研究方法选用不当或运用不规范，论文表达欠缺学理性、逻辑性和专业性等。最后结合实证主义科研范式及国内外实证研究实践，进一步探讨了改进教育实证论文质量的可能策略。关键词：教育研究；研究方法；实证研究；经验研究；论文质量基金项目：全国教育科学规划教育部重点课题“质量与创新导向下高校教师科研产出的影响机制和激励策略研究”（编号：DIA200341）。中图分类号：G40-03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674-2311（2023）01-0013-09作者简介：张和平，男，南昌工学院经济与管理学院特聘教授，湖北第二师范学院教师教育学院教授，管理学博士；陈梦，女，湖北第二师范学院教育科学学院讲师，管理学博士；吴贤华，男，湖北第二师范学院教育科学学院副教授，心理学博士；徐兆佳，男，湖北第二师范学院计算机学院讲师（湖北武汉 430205）。教育实证论文的质量问题及其改进策略 基于30位教育类核心期刊编辑发言的内容分析张和平陈梦吴贤华徐兆佳13DOI:10.16477/ki.issn1674-2311.2023.01.011教育学术月刊 2023年第1期接受同行审查批评2。美籍华人学者彭玉生分析西方主流学术期刊，将实证研究的逻辑结构总结为八个部分：问题、文献、假设、测量、数据、方法、分析和结论，并戏称“洋八股”3。也有本土学者提出更贴近中国教育研究实际的分类结构，如刘献君提出教育研究应抓住问题、资料、理论和方法四个基本要素4；林岚认为一个好的教育研究成果应满足问题、理论、方法和表达四个要素。综合国内外学术界对教育实证研究规范及实证论文质量的观点，本文提出一个由“研究选题、理论视角、数据资料、研究方法和论文表达”构成的五维度分析框架，基于该框架来分析一篇教育实证论文的质量问题。在学术沙龙上30位编辑所表达的观点基本上都覆盖到了这五个维度，其中谈及“研究选题”的有26 人（约占 87%）、“理论视角”的有 20 人（约占67%）、“研究方法”的有20人（约占67%）、“论文表达”的有14人（约占47%），“数据资料”的有8人（约占27%）。可见，研究选题（或提出好的研究问题）是最受期刊编辑关注的。“提出一个好的问题等于解决这个问题的一半”，提出好的研究问题永远是科学研究中最重要最关键的第一步。其次是理论视角、研究方法和论文表达，数据资料反而不如大家想象中的那样受编辑们关注，谈论得相对较少。二、教育实证论文存在的质量问题（一）研究选题缺乏问题意识或选题意义不大一些教育研究论文缺乏明确清晰的研究问题，常常显得无的放矢、天马行空。“2012年到2019年教育领域里被引很高的文章，我看了十篇，发现没有一篇是有明确问题的。这是一个怪事，我也想不通。没有明确的问题，他就说这个值得研究、有必要写，就这么一句，觉得有必要写他就写了。”（E1）很多情况下，论文提出了明确的研究问题，但往往不是那么有意义有价值的真问题，甚至提出了一个伪问题来开展研究。“如果问题是假的，方法再好，文章也是没有意义的。文章如果解决的是一个真实的问题，无论是理论方面还是实践方面的，问题的解决就会对理论或实践有所贡献。应关注理论或实践中的真问题，而不是自己直接想出来的问题。”（E2）“教育实证研究，我觉得很重要的是要有大量中外文献综述，提出问题，充分思考研究的意义价值在什么地方，这是最关键的。”（E3）“首先它要是一个真问题，不是伪问题，不是为了研究的需要炮制出来的一个问题。其次，这里面还会分重要问题还是次要问题、一般性问题还是特殊问题、个人困惑还是领域内悬而未决的问题。”（E4）教育实证研究选题有时仅仅为了追逐热点和新概念，缺乏对常见重要问题的深入探索。“现在实证研究有一个趋向，就是想极力地、快速地呈现一个前沿问题、热点问题，实际上就容易出现一种跟风。是不是前沿？前沿是不是真正的重点问题？实际上都是有点乱的。反正来一个概念炒一个概念，很快就有一个什么东西拿出来了，这样你写出来的文章就比较浅。我们期刊现在有一些偏向大教育了，大教育的文章真正是聚焦在一个问题上，它不是新的，但很有深度。”（E5）如果不能提出真正有价值的研究问题，教育实证研究就比较容易陷入“缺乏现实关怀、缺乏实践关怀”，陷入“唯模型和唯数据的技术秀”。“实证研究很容易走到缺乏现实关怀，仅仅就是做模型，几个变量之间，做调节变量，做中介变量。不管怎么样，你首先研究的是一个问题，是一个真问题。教育是一个充满温度的学科，它一定要有现实关怀，而不仅仅就是做模型，要有一定创新的理论构想。”（E3）“问题和技术的关系，我觉得问题是首要的，数据分析技术应该是为问题服务的，而不是说片面强调数据分析，不是说这个模型越复杂，你这篇文章的水平就越高，而在于你是不是用这个技术解决了一个真问题。”（E6）很多教育实证论文做出来却很难发表，往往倒在了草率的研究选题上。“怎么判断一篇学术论文的质量。首先，核心是看选题、看问题。是不是真问题，是不是新问题，是不是关键问题。其次，问题是如何发现的，并且是如何提出来的。看选题行不行，有人问你们那儿审一个题要花多长时间，夸张一点我说几秒钟，有时候题目一看就不要了。”（E7）（二）理论视角或理论分析框架缺失一些教育实证研究缺少理论视角，实证分析结14果落于表面，研究设计没有跟理论建立联系，研究结论无法与理论建立对话，观点分析就不深刻，研究的理论贡献也就不足。缺乏理论基础的实证研究也很难被高质量学术期刊接收发表。“对实证研究，我想强调的是理论基础非常重要。如果光有工具和技术，没有基本的理论思辨，这样的实证研究是做不深的。”（E4）“实证一定要有理论构架，这是构造效度。你的构造效度不高，在沙子上建造大厦是不行的。”（E3）“我们刊发教育实证研究论文比较少的一个原因，是因为收到的实证研究文章中符合要求的不多，尤其一个比较大的缺点是理论方面的思考深度不够。最近几年，投稿者在方法上比过去有所规范和提高，但在理论视野这一块实际上是远远不够的。那我们想，在教育实证研究中，你的理论视野不够的话，文章的深度又在哪里呢？”（E8）一些实证研究虽然有理论视角，但没有一个好的分析框架。“用什么样的分析视角或理论分析框架来分析研究问题是非常重要的。在我们日常大量接触到的稿件中，关于理论分析框架存在一些误区。比如说我们可能只有问题而没有问题分析框架，文章就变成了一篇感想。这可能就是我们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很多研究的样子。我们很多文章都是什么视野下的、什么视角下的，而事实上它只是一个文章的写作背景，并没有成为文章自始至终的理论分析框架。”（E4）“我们希望你的文章有一个好的分析框架，英文叫framework。我们说实证研究要搞有理论基础的实证研究，言外之意就是说没有理论，再进一步是没有理论框架。什么是理论框架？比如我们说房价高了，是因为这房子建得太少了，那我们理解这就是一个需求跟供给关系的一个框架。如果说按照社会来分阶级上中下层，马克思的阶级分析理论也能提供一个理论框架。这种理论框架有的是现成的，有的没有现成的。很多研究没有一个成熟的框架来分析，往往说到哪到哪，调查到哪就哪，这是很不好的。当然，框架一般要人们认可的框架。”（E1）（三）数据收集缺乏科学性或数据代表性不强一些教育实证研究的数据收集缺乏科学设计，导致数据资料质量不高，代表性不强，研究结论的可靠性及可推广性存在问题。“关于数据来源科学性的问题，就是要收集有质量的数据。什么叫有质量的数据？举个例子，比如说你研究一个问题，对象的区域不同，东部、中部、西部的表现是不一样的，你不可以仅仅拿一个中部的数据来代表全国，这是不行的。还有就是样本数量，你研究的这个问题要达到多少数量才合适，需要有一个科学的考量。还有类型，比如说你研究某一个研究生教育方面的问题，不同学科是有差别的，像理工科和人文社会学科就差别很大，你混在一起去谈可能就说不清楚。这是样本的问题。另外，在文章的研究设计部分，不仅要交代对象和调查过程，还要详细介绍调查工具，比如问卷每一个部分的设计思路，你必须让读者和审稿专家明白你到底在研究什么、设计什么。”（E6）“从我们收文和发文的情况来看，教育实证研究可能存在数据收集方法规范的问题。比如说有的样本太少，如果调查是全国性的，那么只调查几百人是不够的。没有取样说明，缺少调查问卷的信度和效度的报告，或者说研究分析得不深入，就很难保证这些数据的可信性和有效性。”（E9）“我们看很多文章有一个突出感受，一些研究者为了尽快出成果，对一个学校或一个小领域进行问卷调查，很快就提出这是我的实证研究，我的成果怎么怎么样，甚至可以忽略全国普遍性的问题。这是值得我们关注的，我觉得需要科学、认真的态度，需要实而又实的态度。”（E10）（四）研究方法不适合研究问题或方法运用不规范性一些教育研究要么缺乏方法意识，要么选用的方法不适合研究选题。“怎么判断一篇学术论文的质量？第一看选题，第二看学术。选题很好，打开看一下它有没有学术训练。像一篇长篇的宣传稿、长篇的读书心得，甚至像一个领导讲话，一看就没有经过严格的规范学术训练。”（E7）“教育研究首先要谈问题，方法要适合问题，适合理论思辨就用理论思辨，适合实证就用实证，关键是以问题来决定方法。”（E3）“思辨还是实证，它们之间并不是一种排斥关系。运用什么方法还是要看问题从哪里生发出来的，怎教育实证论文的质量问题及其改进策略15教育学术月刊 2023年第1期么样能够让研究更充分地展开，使研究让更多人理解和接受。”（E11）有些实证研究简单套用实证研究“八股”格式，但学理逻辑和方法规范性并不严谨。“实证研究方法有其严格的规范。很多数据是统计分析，是描述性的，比如说文章中用人口学变量做主要变量，这个文章的价值就没什么，要有推动力，要有因果关系的探讨。每种数据和分析方法在研究中是有其特点的，比如说你做方差分析，你必须要做方差齐性检验吧。这个数据不能做方差分析，你做这个研究有什么意义？这个数据不是连续数据，是等级数据，你要用连续数据来做也不行。方法不规范不行。”（E3）教育现象是复杂的，纯粹的实证研究有时并不能揭示现象和问题的本质，当前实证与质性相结合的混合式研究方法运用得还很不够。“当前的教育研究，方法是比较单一的，缺少方法的综合运用。量化和质性的研究结合在一起的混合研究很少，像调查研究主要以问卷调查为主。我们原来收到过一篇文章，讨论国家课程在中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