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山西民间服饰品刺绣艺术特征及功能探析_冯菁瑜.pdf

收稿日期：2022-10-07；修回日期：2022-11-02。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艺术学一般项目（21BG142）。作者简介：冯菁瑜，江南大学设计学院硕士研究生。通信作者：梁惠娥，江南大学设计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服饰导刊FASHION GUIDE-第12卷第1期-历史与文化-刺绣作为一种古老的手工技艺，在长期的发展变化中随着地域性文化的浸润，形成了具有各地方特色的绣种。山西民间刺绣的历史最早可追溯至新石器时期，在夏县遗址中出土的经人工切割过的半个蚕茧化石足以证明，最早从上古炎帝时期山西地区就开始了养蚕的历史1，这为刺绣发展提供了原始资源。关于山西民间刺绣的起源还流传着这样的说法，公元前513年古晋国时期，晋献公命能工巧匠将金片制成的金花缝缀于鞋上，命名为“十果鞋”送与新娘姜氏穿着，随后此风俗传至民间，百姓借用彩线替代贵重的金箔绣出“十果鞋”，至此借以刺绣来装点物品表达美好寓意的现象开始普遍流行起来2。山西民间刺绣经过悠久古文化、宗教文化、民俗文化的熏陶在民间传承发展数千年，见证着华夏文明发展脉络，传承着山西地区特色民俗文化，代表着黄河流域特色审美，具有极高的艺术价值。现今国内学者对于山西地区民间刺绣的研究较多集中在虎头鞋帽、鞋垫等刺绣品研究3、山西民间刺绣色彩研究4、当代刺绣技艺研究5、地区内刺绣分支的地方性解读2,6以及刺绣技艺传承保护发展7等方面。本文以太原美术馆展出的近代山西民间服饰品为例，对山西民间刺绣艺术特征和功能进行探析，为其现代传承发展提供新的素材和角度，具有一定的研究价值。1 近代山西民间服饰品刺绣艺术特征本文根据“母亲的花 晋绣作品展”中带有刺绣装饰的褂、裙、荷包、香囊、扇套、暖耳、挽袖、童坎肩、童帽、围涎等共57件展品，按照服饰品类、刺绣纹样选材及主题进行了分类整理。如表1（见下页）所示，近代山西民间刺绣纹样选材丰富，主题纹样的选择构思巧妙，根据不同的使用对象和使用场合进行组合，反映出近代山西地区社会背景、思想形态、民俗文化和特色风土人情。以下将从纹样主题、造型方法、组织形式、色彩风格、刺绣工艺五个方面对近代山西民间服饰品刺绣艺术特征进行解读。1.1 构思巧妙、情景交融的纹样主题近代山西民间刺绣与民俗生活相辅相成，与生老病死、婚丧嫁娶等人生礼俗有着密切联系。刺绣纹样多以组合出现的形式，结合象征、谐音、比拟、会意、借代等表现手法，各个元素间交相呼应为主题服务，表达对爱情的向往、对后代的期望和对美好生活的期许。刺绣是妇女的立身之本，无论身上穿的、还是家里用的，不论逢年过节、婚嫁寿宴都极尽绣工8。荷包是绣品中流传最多最广的一类，见证了小女儿家情窦初开到成婚的整个过程，常绣“蝶恋花”“龙近代山西民间服饰品刺绣艺术特征及功能探析冯菁瑜1，梁惠娥1，2(1.江南大学a.设计学院，b.江苏省非物质文化遗产研究基地，无锡 214000；2.无锡学院，无锡 214000）摘要：山西民间刺绣是源自中国北方黄河流域的一种民间传统手工技艺，历史悠久、底蕴深厚，带有典型的地域文化特色。文章以太原美术馆“母亲的花 民间晋绣展”展出的近代山西民间刺绣服饰品为研究对象，通过对57件服饰品进行分类梳理和分析，总结近代山西民间刺绣纹样艺术特征，探析其实用审美功能和社会精神功能。近代山西民间涉及刺绣的服装与配饰种类繁多，刺绣纹样主题与求情表爱、生殖崇拜等民俗事象密切相关；纹样造型结合多视角塑造空间感和立体效果，静态物像造型外轮廓高度凝练、动态物像造型动势夸张特征明显；构图主次分明疏密有致，强调绣面充盈、以满为美；刺绣配色巧用对比色和互补色，用色大胆对比强烈；刺绣工艺针法多样、绣工结实、绣面繁复精巧；是当地女性通过家庭内的生产加工行为来参与社会生活的重要媒介，承载着封闭的内陆地区数千年刺绣技艺与内涵的传承，体现着晋商文化带动山西地区经济发展背景下平民价值取向的变化，具有独特的艺术价值、历史价值以及文化价值。关键词：近代；山西民间服饰；刺绣纹样；艺术特征；功能探析中图分类号：TS941.12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2095-4131-（2023）01-0042-0742近代山西民间服饰品刺绣艺术特征及功能探析蟠凤逸”“凤迎双喜”等主题纹样求情表爱。如表2的红地缎腰圆荷包上绣“蝶恋花”主题纹样象征爱情甜蜜、婚姻美满。生存繁衍是人类生存之根本，也是我国古代民间生活的最高追求，亦是刺绣纹样中永盛不衰的主题。山西地区是典型的农业文化区，生产方式以农耕为主，对劳动力的大量需求使得各地普遍存在生殖崇拜。刺绣中常借“瓜瓞绵绵”“天仙送子”“麒麟送子”等主题纹样来表达对祈子求子的渴望、子嗣健康成长的期望、孩子美好前途的憧憬和后嗣儿孙满堂、多子多福的美好祝福。表1 近代山西民间刺绣服饰品类、纹样及主题Tab.1 Categories,patterns and themes of folk embroidery costumes in Modern Shanxi品类褂裙荷包香囊扇套暖耳挽袖童坎肩童帽围涎数量/件21176649354纹样选材牡丹、菊、兰、水仙、蝙蝠梅、兰、菊石榴、梅、佛手、莲、瓜果、福、寿、卍、囍、戏曲人物牡丹、梅、兰葫芦、佛手、石榴、蝴蝶、蜘蛛、暗八仙寿桃、鲤鱼、蝴蝶、蝙蝠、杂八宝、戏曲人物牡丹、石榴、佛手、菊、兰、石榴、瓜果、绶带鸟、囍、花瓶、书卷、盆景葫芦、石榴、瓜果、梅、鹿、铜钱、暗八仙、杂八宝、戏曲人物虎兰、梅、菊、牡丹、虎主题纹样“喜相逢”“蝶恋花”“狮滚绣球”“天仙送子”“瓜瓞绵绵”“龙蟠凤逸”“蝶恋花”“凤迎双喜”“四雅聚艺”“六合同春”“文房清供”“玉堂富贵”“蝙蝠捧寿”“四雅聚艺”“松鹤长春”“福禄万代”“凤穿牡丹”“八仙庆寿”“福禄如意”“四雅聚艺”“福寿三多”“蝶恋花”“喜上眉梢”“四季平安”“麒麟送子”“福寿三多”“八仙庆寿”“二龙戏珠”“凤飞花”表2 近代山西民间刺绣服饰品代表性纹样图例及寓意Tab.2 Pattern legend and implication of shanxi folk embroidery costumes in modern times名称蓝地缎腰圆荷包红蓝地拼接童坎肩黑地绸心形暖耳黑地缎香囊黑地缎双面绣荷包红地缎腰圆荷包实物图例纹样图例(笔者绘制)纹样主题及构成要素“瓜瓞绵绵”瓜、蝴蝶“麒麟送子”麒麟、童子“福寿三多”佛手、寿桃、石榴“蝙蝠捧寿”蝙蝠、团寿纹“狮滚绣球”狮子、绣球“蝶恋花”蝴蝶、牡丹寓意子孙昌盛多子多福多福多寿多子福寿双全喜事上门事事如意婚姻美满43服饰导刊FASHION GUIDE山西民间通常将“福、禄、寿、喜、财”定义为五福，其意象在服饰装饰中常以组合形式出现9，大致可分为“祈福益寿”“趋吉避邪”“祈富求名”三类。在近代山西民间服饰品中，根据不同使用对象刺绣主题选择各不相同，象征祈富求名的“玉堂富贵”“福禄万代”“二龙戏珠”等主题纹样用于男性佩戴的荷包扇套香囊等服饰品；女性裙褂挽袖多使用四时花卉纹样，将带有吉祥寓意的牡丹、菊花、佛手等四时花卉与花篮、花盆、花瓶等相结合来表达祈福纳吉的寓意；象征福寿的主题纹样多用于年长者所用的服饰品以示祝福。1.2 视角丰富、高度凝练的造型方法近代山西民间刺绣纹样是一种平面艺术，其造型基于立体实物，通过不同的视角样式对立体物象进行平面转化10。纹样视觉样式的选择与题材息息相关，从整理出的近代山西地区民间刺绣服饰品中的纹样造型来看（表3）分为三大类：正向式，即从正视或俯视的视角来提取物象形态10，目的在于强化纹样的对称均衡属性，多与几何纹进行搭配。如表3几何寿字如意纹双面褡裢荷包，以几何纹作为结构骨架，将如意纹作为内部填充装饰平铺开来，给人一种平衡稳定的视觉感受。侧向式，即从侧视的角度来突出显现其外形特征，突出强调物象的动作态势10，常用于动物、人物等动态造型。如表3凤迎双喜腰带荷包中的凤凰纹样通过侧向构图勾勒运动形态，凤凰侧视做回头状，纹样造型近似于剪影，线条简洁明晰、块面结合富有动感。复合式，即依照物象三维的自然形态，将其标志性的外形特征与生长运动姿态进行结合10，纹样形态符合透视关系，相对于正向式与侧向式来说适用范围更加广泛，能更好体现出空间结构感。如表3暗红地花卉纹挽袖中的四时盆景依照花卉的自然形态，通过花瓣叶片不同朝向的立体造型进行组合塑造空间感。近代山西民间刺绣纹样在造型表现形式上会对物象进行艺术处理，求神似而不求形似，采取简化、添加、组合、夸张、规整等多种造型方法综合作用来进行纹样创作10，在保留物象主要特征的前提下，结合绣制者自身的主观感受，突破自然大胆创造，创作出形态各异、灵活多变的装饰造型。以下从静态造型和动态造型两个角度对其造型手法进行具体分析，对于植物、器物、文字等静态造型转换上较为直接，删繁就简倾向于精简凝练物象形状。如表3黑地寿桃纹毛暖耳中的寿桃纹，造型写实规整、线条流畅清晰。针对动物人物等动势造型的处理上，会将物象的形貌、姿态、动作进行强调夸大，高度提炼动势特征，使得纹样造型更加艺术化。以黑红地凤迎双喜腰带荷包为例（表3），荷包上的凤凰形象。以简洁的块面进行组合，采取夸张的动态突出物象动态，突出主体物的形象和特征，搭配同样造型风格的辅助纹样，追求神似而非形似，使得画面丰富的同时更具表现力。相对于成人服饰品，童坎肩、童帽等儿童服饰品中的纹样造型更加生动表3 近代山西民间刺绣服饰品纹样造型方法及组织形式Tab.3 Pattern modeling method and organization form of shanxi folk embroidery costumes in moderntimes名称黑地寿桃纹毛暖耳黑红地凤迎双喜腰带荷包几何寿字如意纹双面褡裢荷包暗红地花卉纹挽袖实物图例局部纹样图例(笔者绘制)造型方法侧向式侧向式正向式复合式组织形式单独纹样适合纹样连续纹样边饰纹样44近代山西民间服饰品刺绣艺术特征及功能探析活泼、线条简洁灵动，纹样造型高度凝练，遵循象形适形原则根据服饰品使用对象和形制调整，强调服饰品纹样造型的统一性（图1）。1.3 视觉饱满、构图充盈的组织形式山西民间刺绣纹样取材于生活，在由立体物象向平面造型转化的过程根据不同的服饰形制类别、使用需求、生产工艺条件进一步组合，符合图形组合的形式美法则。从纹样组织形式上看，近代山西民间刺绣纹样根据不同服饰品用途和绣面大小形状呈现不同的构图特点，在褂、裙等绣面较大的服装中，依据领、袖、衣身、下摆等不同部位的装饰需求进行绣纹间的组合搭配，构图多为平铺散点式。以图 2女褂为例，该女褂为近代山西地区婚嫁用服装，下摆以江崖海水纹为底搭配团花纹样抓住视觉中心，衣身部分以朵花进行平铺排列提升空间感，领部云肩满绣各类花卉纹与下摆形成视觉平衡，绣纹繁复，纹样主次分明疏密有致，整体视觉饱满繁而不乱。绣面较小的服饰品中纹样构图多为居中式、适合式和边缘式，强调构图充盈，追求对称均衡的视觉效果，根据构图形式纹样大致分为单独纹样、适合纹样、边饰纹样和连续纹样四类。香囊、暖耳受绣面大小制约以单独纹样为主，多为居中式设计，造型主题明确，构图充盈占据视觉中心，符合对称均衡的形式美法则。适合纹样的使用一类以圆形、方形以及三角形等几何来进行内部纹样填充；另一类以服饰品本身的形制轮廓，例如葫芦形、桃形、扇形来作为限制适合纹样的外部框架。边饰纹样用于挽袖，花鸟鱼虫、珠玉器物、山水亭台通过巧妙排列组合为条带形状，装饰于方寸之间。二方连续纹样的使用强调以点成线，用于服装的领口、袖口、衣襟边缘和下摆以及荷包的缘饰绣边工艺。如图3荷包缘饰上的纹样，以点为基础，按照缘边形状进行有序的循环排列，形成丰富多样的线型装饰纹样，体现节奏与韵律法则，在起到美化装饰作用的同时兼防损耐磨的实用功能。四方连续纹样组织结构强调以点成面，通过将单位纹样并列、错位、颠倒、重叠向上下左右四个方向进行排列4，呈现块面状 的 装 饰 效 果。如表3几何寿字如意纹双面褡裢荷包，以盘长纹作为一个单位纹样进行平铺，向四周无限扩展，具有平面视觉效果。近代山西民间服饰品刺绣纹样整体构图圆润饱满留白少，其刺绣装饰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