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文化视野下当代中国舞蹈的发展及其特征与问题_仝妍.pdf

跨文化视野下当代中国舞蹈的发展及其特征与问题仝妍尹悦(华南师范大学音乐学院，广州 510006)【内容提要】在中国文化“走出去”的新时代，对中国舞蹈的跨文化实践与研究，正可彰显舞蹈艺术家与研究者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历史使命与人文担当。文章基于对当代中国舞蹈跨文化研究的实践与现状的综述，从跨文化视野对当代中国舞蹈的理论范式与时代路径从四个发展时期进行梳理，描述在不同的时代文化语境中，当代中国舞蹈不同的文化想象、身份追寻、意识形态表征等文化价值取向。在此基础上，文章进一步对中国舞蹈发展中的跨文化方案，从艺术语言的转变、理论范式的流变、主体间对话这三个方面进行思考与阐析。【关键词】跨文化;当代舞蹈;文化间性;命运共同体【中图分类号】J70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8-2018(2022)06-0072-10Development of Contemporary Chinese Dance and Its Characteristics andProblems from a Cross-Cultural PerspectiveTONG YanYIN Yue(School of Music，South China Normal University，Guangzhou 510006，China)Abstract:In the new era of Chinese culture“going out”，the cross-cultural practice and research of Chinese dance is the historicalmission and humanistic responsibility of dance artists and researchers to build a community with a shared future for mankind Based onthe summary of the practice and current situation of cross-cultural research on contemporary Chinese dance and from a cross-culturalperspective，this paper compares the theoretical paradigm and path of contemporary Chinese dance from four development periods Itdescribes the different cultural value orientations of contemporary Chinese dance，such as cultural imagination，identity pursuit，andideological representation in cultural contexts of different times On this basis，the paper further considers and analyzes the cross-cultural scheme in the development of Chinese dance from three aspects:the transformation of artistic language，the evolution oftheoretical paradigm，and the dialogue between subjectsKey words:cross-culture;contemporary dance;interculturality;community with a shared future【收稿日期】2022 05 03【作者简介】仝妍(1976)，女，博士，华南师范大学音乐学院教授，北京市哲学社会科学民族舞蹈文化研究基地特聘研究员，主要研究领域:舞蹈史、舞蹈美学、艺术学理论;尹悦(1998)，女，华南师范大学音乐学院硕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舞蹈美学与批评。【基金项目】国家社科基金艺术学重大项目“中国舞蹈跨文化交流理论与实践研究”(项目编号 19ZD18)子课题“跨文化视野下中国舞蹈发展研究”阶段性成果。对文化多样化的研究与探讨自 20 世纪 50 年代以来蓬勃发展。在此背景下，对中国跨文化的相关研究是促进异质文化间对话和沟通的重要手段之一，这在 21 世纪文化研究中占有重要地位。当下，在中国文化“走出去”的新时代，对中国舞蹈的跨文化实践与研究，正可彰显舞蹈艺术家与研究者构建27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历史使命与人文担当，即在艺术实践与理论思考的基础上，在世界多极化、经济全球化和文化多样化的形势下如何认辨当代中国舞蹈发展的文化路径与价值取向;如何发展文化间性，以舞蹈艺术为载体、桥梁，充分展开跨文化对话，谋求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一、关于当代中国舞蹈跨文化研究的现状随着中国与国际文化交流的日益频繁以及舞蹈研究理论视阈的拓展丰富，从跨文化视角对中国舞蹈发展进行观照与研究，已成为国内外学界的热点问题。在现有研究成果中，从创作实践到历史分析、理论探究，体现出当代中国舞蹈在跨文化语境中的实践与成就。自 2009 年起，由北京舞蹈学院与英国密德萨斯大学合作的中外当代舞创作研究项目“舞动无界”(Danscross)，是当代中国舞蹈跨文化创作的实践及研究的重要事件。该项目将从事创作、演出、教育及文化行政的工作者在舞蹈创作过程中得以交流对话;中外编导、舞者、学者在深度与广度兼容的合作中，重新审视东西方文化的创意内容、成长历程、知识技能与观点。该项目系列活动首次从跨文化视角，将中外艺术实践与理论研究融合在同一个主题的项目实施过程中，为当代中国舞蹈跨文化研究提供了鲜活案例。2011 年北京舞蹈学院学报 曾出版“舞动无界”专题特刊，汇集了中外学者、编导、舞者的实践总结与理论思考，其中学者们的文章从不同角度对该项目的创作实践活动进行了跨文化的比较研究。作为当代舞蹈实践与研究的重要视角，跨文化的专题研究也有所收获。如 2018 年中国艺术研究院肖梦雅、苏倡、杨涵三人的硕士论文，分别对中外舞蹈交流史的重要人物戴爱莲、白淑湘、江青进行了研究。同年，当代舞蹈艺术研究 杂志第 3 期组专题栏目，刊发了北京舞蹈学院 5 位学者在美国舞蹈研究协会 2018 年 7 月举行的年会和首次国际会议上的发言。其中许锐以跨文化“翻译”为切入点，提出在复杂的全球化的背景下，中国舞蹈的跨文化交流必然面临着舞蹈观念、技术体系、美学取向等种种冲突与挑战。这是中国舞蹈当代跨文化交流的某种困境，但也是突破前行的机遇。跨文化的真正意义不仅仅在于认识到文化的多样与差异，更在于跨越文化的障碍，在更高层面达成理解1;慕羽以“中国民间舞”在中外语境中差异性提出:为了更有效地在“全球在地化”语境下进行文化交流，分别依据民族属性、历史时空和舞蹈主体为标准，对“民族舞蹈”“传统舞蹈”和“民间舞蹈”的概念进行学术梳理是十分必要的2;苏娅明确提出“中国古典舞”在空间上显示出一种当代建构对中西方文化调适的双向性3;王欣探讨了由语词引发的世界舞蹈的“中国观”和中国舞蹈的“世界观”问题，指出从全球化的观念到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观念，将会使得我们重新认知中国文化与中国舞蹈4。2013 年，国家“一带一路”倡议的提出与实施，直接推进了近年来对于舞蹈的跨文化研究。对于不同类型、不同区域的或传统舞蹈或流行舞蹈的跨文化研究，出现不少成果，如从青年亚文化和跨文化传播两个角度对嘻哈文化进行细致解读(马明，2014;张渊博，2018);运用跨文化传播学的相关学理，探讨中国舞蹈在东南亚国家的跨3712 位中外学者的论文:许锐“舞动无界”:对现实的身体反应、克里斯多夫 班纳曼 回顾2009 年“舞动无界”:起舞于动荡世界、潘丽 表现主题与“纯动作”追求 赵铁春与乔纳森创作理念比较、慕羽 全球化背景下“东西方”现代舞蹈文化一瞥 从“舞动无界”个案分析谈起、金浩John Utans 水痕 与赵明 信任与不信任 、仝妍 破“戒”与破“界”论文化心理结构对舞蹈创作的作用与影响、卿青 中国舞蹈的个体性建构问题 “舞动无界”项目所带来的思考、刘晓真“巴别塔”依旧 跨文化舞蹈创作中的动作发生和文化转义、刘春“不确定性”和“确定性的可能”、张萍“化功”非大法 由“舞动无界”谈无界中的必然之界、埃米琳 克雷德 不确定性的碰撞、唐纳德 胡特纳“舞动无界”北京、珍妮 奥谢 跨文化合作 从肖伯纳 叶娅辛和张云峰的舞蹈作品思考文化跨国的问题、保罗 瑞舞动世界中的“现代身体”、凯瑟琳 米祖尔 文化交流的局限与不对称性:政治如何塑造艺术和舞蹈、稻田奈绪美“舞动无界 2009”在动荡的世界里起舞。肖梦雅:中外舞蹈交流史上的使者:戴爱莲的个案研究，北京:中国艺术研究院硕士论文，2018 年。苏倡:中外舞蹈交流史上的第一只“白天鹅”:白淑湘的个案研究，北京:中国艺术研究院硕士论文，2018 年。杨涵:中外舞蹈交流史上的牵线搭桥者:江青的个案研究，北京:中国艺术研究院硕士论文，2018 年。马明:交汇与融合:龟兹文化和伊斯兰文化的跨文化传播，杭州:浙江大学硕士论文，2014 年。张渊博:青年亚文化跨文化传播研究:以嘻哈文化为例，济南:山东大学硕士论文，2018 年。文化交流与传播现象，通过对其跨文化传播路径、作用及制约因素的分析，探讨全球化背景下的解决建议及策略，以期推动中国舞蹈在东南亚跨文化交流与传播的可持续发展(何洋托美次仁、张伟;何雅丽;闫艺;张媛，2018)等。2021 年，北京舞蹈学院学报 组“舞蹈跨文化研究专栏”，其中徐颃立足舞蹈艺术的本体表达特性，从跨文化策略的研究视角，梳理中国舞蹈跨文化交流的历史经验和当代意义，辨析舞蹈跨文化交流形式，反思舞蹈的跨文化交流载体的价值与功能5;马明、袁梦洁从跨文化传播视域分析中国芭蕾舞传播效果和现实挑战6;张媛以“侨民舞蹈”探析 20世纪初至 1956 年中国民族舞蹈在马来亚的跨文化传播7;蔡烁的文章具体分析了中国古典舞作品粉 墨 在跨文化传播中获得较好传播效果的主要根源8。从跨文化研究视角对于中国舞蹈发展进行较为深入研究的外国学者以美国学者魏美玲(EmilyWilcox)博士为代表，她对万隆精神之下的舞蹈外交、第三世界主义视角下重新认识 1949 1965年的中国舞蹈文化等进行了相关研究。综上，当前国内外关于跨文化视角中国舞蹈的发展研究已经形成一个学术热潮，既有从跨文化视角出发的研究，又有对跨文化研究方法的运用的研究;既有跨文化的交流研究，也有跨文化的材料研究，研究视阈较为丰富，但是系统性、学理性、前瞻性、全局性尚不充分。因此，无论从有中国特色的舞蹈理论体系建设还是舞蹈文化的传播来看，需要从中梳理出跨文化视角下当代中国舞蹈发展的历程、特征及问题，这也是当代中国舞蹈在全球化语境中，面对未来如何发展的重要理论基础与实践依据。二、跨文化视野中当代中国舞蹈的发展历程从中国舞蹈发展的历程看，我们不难发现，中国的舞蹈形式和世界文化的结合由来已久。从跨文化的视角看，中国舞蹈的理论范式与时代路径可划分为四个发展时期，在不同的时代文化语境中，分别具有不同的文化想象、身份追寻、意识形态表征等文化价值取向。(一)文化自觉启蒙时期(19191949):“西学东渐”与新型舞蹈艺术清末民国时期是传统文化在 19 世纪末、20 世纪上半叶现代社会国际化背景下，对西方资本主义文化和苏联无产阶级文化的吸收、抗争与反思。随着中国社会的现代化进程，清末民国时期的舞蹈在“西学东渐”的浪潮中作逐渐构建其现代的面孔:宫廷舞蹈的传统因在时间上出现断裂，民间舞蹈的传统因“半殖民半封建”在空间上被割裂。中国舞蹈在五四新文化运动的洗礼中发生了根本的变化，从封建的舞蹈文化里开始挣脱出来，并在 20 世纪初在西方多元舞蹈文化的传播冲击下重新滋生。这一时期，学堂歌舞、流行歌舞、“新舞蹈艺术”以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