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泠八家”之奚冈印学思想管窥_李奕杭.pdf

592022 年第 11 期印学论坛“西泠八家”之奚冈印学思想管窥摘要：奚冈为“西泠八家”之一，印学地位显著。奚冈一生并未把篆刻作为谋生的手段，而是以游于艺的心态为之，遗憾的是并未留下印学著作，可喜的是印章款识中反映了大量的印学思想，可从中探其价值。本文主要从三方面来谈：首先是奚冈在治印过程中对于宋元印的思考，认为其妍媚不可多学；其次是奚冈针对宋元印的妍媚想到了解决办法，用书法与篆刻二者相结合，提出了“书印相融”观；最后探究奚冈以隶书入印的前瞻思想，由此来探明奚冈的篆刻艺术观。关键词：奚冈篆刻，书印相融，隶书入印元吾衍三十五举、赵孟 印史序问世以来，印坛上的复古之风兴起，提升了秦汉印章的关注度。沈野印谈有云：“汉、晋印章传至于今，不啻钟、王法帖。”1到今日汉、晋印章已经与钟繇“二王”的法帖一样经典，学书无不学习钟繇“二王”的法帖，也为学印指明方向，确立了汉印的经典地位。明末清初的印坛，由于苏宣、朱简、程邃等人的相继离世，陷入沉寂。印坛强调“复古”，一味模仿平正端庄的秦汉印风，失去个性。此时“尚奇”“尚怪”的印风一时间风靡印坛，丁敬在此时举起“思离群”大旗，追求有个性化的“复古”，力挽狂澜，为篆刻艺术的发展注入新鲜血液。丁敬之后的黄易、蒋仁、奚冈等人，虽是浙派的追随者，但更重要的一点是没有他们，也没有浙派篆刻，奚冈无疑是浙派印风发展成熟过程中的重要角色。目前对于奚冈印学思想的研究少有系统的李奕杭理论成果，本文尝试从奚冈以书入印的角度出发来研究奚冈篆刻艺术观。一、奚冈对于宋元印的思考浙派印人朱文印大多模拟宋元印章，奚冈却在模拟宋元印时提出了思考。奚冈颇具代表性的朱文印便是从宋元印章中汲取而来。浙派篆刻对于宋元印章的师法从丁敬开始便有，黄易在“乔木世臣”一印款识中云：宋元人好作连边朱文，丁丈敬身亦喜为之。乾隆戊戌正月，黄易仿其意。2黄易提到宋元人多作连边朱文，即宋元人作朱文印多将印文与印边粘连，丁敬很喜欢作这类朱文，黄易仿其连边朱文。作为浙派印风传承者的奚冈对宋印的取法之作多有传世，奚冈却在其印章款识中认为宋元印章妍媚不可学。奚冈在“铁香邱学敏印”款识文献云：印至宋元。日趋妍巧。风斯下矣。汉印无不朴媚。气浑神和。今人实不能学也。近代丁龙泓。汪巢林。高西堂稍振古法。一洗妍巧之习。友人黄小松。丁后一人。犹恨多作宋印为病。其道亦难言哉。丙申五月。为铁香盟长刻此。铁生记。3奚冈认为印章到了宋元时期，已经走了下坡路，与汉印相去甚远，今人不能去学习宋元印章。丁敬、汪士慎、倪瓒对于古法是尊崇的，黄易作为继承丁敬衣钵的人也喜作宋印。但奚冈认为宋印不古多妍巧，不能多作，其中的道理也很难说清。奚冈认为宋印妍巧，60 2022 年第 11 期印学论坛虑到书卷气的问题，在当时是十分时髦的思想。对于“书印相融”观前人已有论述，但大多并非篆刻家，对于具体的实践也没能完成，只停留在理论层面。邹迪光在朱修能印品序中有言：“不通书法而印法，则印亦不精。”10不通晓书法而去制印，那么印章也是不精妙的。书法与篆刻作为中华民族特殊的艺术形式，主要是依托于文字，这是其他文化中没有的，篆刻的发展一定是离不开书法的发展和成熟的。三、奚冈以隶书入印的前瞻思想奚冈认为精于篆隶书，可以使得篆刻作品更加古貌朴厚，认识到了书法与篆刻二者的关系密不可分。对于做汉印他提出了更加明确的观念，在方正汉印中加入圆转笔意。奚冈在“金石癖”款识文献中对于入印文字提出了个人看法：做汉印。宜笔往而圆。神存而方。当以李翕张迁等碑参之。11汉印本身就是方正结体，在转折处加入圆转笔意，但整个面貌上看起来还是方正的。当参照 西狭颂张迁碑这两个东汉时期的碑刻笔意，用于篆刻之中。方与圆本身就是对立的两个方面，方正代表的是质朴，圆转代表妍媚。奚冈用汉碑的方正气息来中和篆书的圆转，使印章整体方中有圆。“梁玉绳印”印章款识文献云：久不作印。棘横腕间。每一画石。便多死蚓。参以受禅隶法。庶几与古人气机不相径庭矣。12奚冈自述很久没有刻印了，手腕十分疼痛，好像荆棘扎在手腕上；在画稿时，就像一些死蚯蚓排布在印面上；用受禅表方正的隶法来中和手腕疼痛画得像死蚯蚓一样的篆字，希望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来参透古人的气息。奚冈在此表达的意思也是用隶书方正的意味来与篆书的圆转相结合，主要表现的是方，方中见圆，但圆又不可过多，多则妍媚。黄高年 治印管见录有云：浙派印之朱文，易学者其为方正乎，难学者其为流动乎。字体参差，离合有度，笔画峻峭，苍动有神，实获我心。13黄高年说浙派印章难学的流动正是奚冈所言的方中见圆的印章。方正是浙派朱文的初印象，不知浙派朱文的精髓在于方正与圆转相结合，方中见圆，正大气象中见意趣。在浙派印人所刊刻的元朱文中，奚冈受后世印人的推崇，在奚冈之后的赵之琛有言：“仿朱文以活动为主，而尤贵方中有圆，始得宋元遗意。”14自己还模仿宋印，这不合常理。但也可能是应友人嘱托，刻了宋印。他有“平地家居仙”款：“不翁尊丈雅赏。奚冈仿宋人印。”4“接山”款：“匠诲四兄属仿宋人篆刻。铁生。”5奚冈的印章款识中有为这两个人刻宋印的记录，奚冈本身认为宋印妍媚，但他本人却是一位十分义气的朋友，对于挚友提出的请求都会一一应下。刻这几方印章可能也是应友人的嘱托，打破自己的规则。朱文宗法宋元印可能也是一种无奈之举，由于时代的局限，没有更好的取法方向供奚冈去学习。奚冈很难看到古印，秦汉时期朱文印本就少，大多数可见的都是白文印，观浙派印人的印作更多的是源于宋元印章。二、奚冈“书印相融”观的萌芽奚冈模仿宋印时想到的解决办法是用书法与篆刻艺术相结合。奚冈对于妍巧的宋印，心中不想模仿却无奈寻找不到更好的取法方向，他想用藏拙于巧的方式来洗除妍媚。奚冈“百钝人”印章款识文献有云：印泥画沙。鲁公书法也。铁生用以刻石。一洗宋元轻媚气象。6奚冈认为颜鲁公的书法如印印泥如锥画沙，这是书论中论线条质感用的形容。奚冈用颜真卿的书法线条来进行篆刻，他想用质朴的线条来洗除宋元印章的轻媚气象。罗叔子西泠印社成立六十周年纪念会学术报告试论“西泠四家”的篆刻艺术有言：篆刻虽曰“雕虫小技”，又是一种综合性的艺术品，它是书法与雕刻艺术的结合，虽有书法的修养，缺乏秦汉印的基本功，以及钟鼎、彝器、款识、碑版、陶瓦等金石文字的修养也不成功。7奚冈也正是践行这一点，他自幼学书，九岁能作隶书，在篆刻中款识文献中多次表明对于隶书的取法。奚冈在“频罗庵主”款识文献中提出：“刻印一道。近代惟称丁丈钝丁先生独绝。其古劲茂美处。虽文何不能及也。盖先生精于篆隶。益于书卷。”8奚冈推崇丁敬的篆刻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觉得丁敬精于篆隶书，使其篆刻作品有了书卷气息。奚冈此时意识到了书法与篆刻的相互关联性，这也说明艺术的相通性。奚冈本身便是诗书画印俱佳，如果不是中年之后醉心绘画，其篆刻艺术会再攀高峰。黄尝铭有言：“至于奚冈，则立主印从书出 以书入印的精神，将西泠印风更融入书卷气。”9黄尝铭对于奚冈的评价可看出，奚冈已经有了“印从书出”“以书入印”的思想先行。尽管自身没有完美实践，但可以证实的是奚冈此时已经意识到“书印相融”的重要性。对于方寸之间的印章考612022 年第 11 期印学论坛这也是践行着奚冈这一印学思想，在仿元朱文的过程中要做到方中有圆，这样可以得到宋元人治印的一点意趣。冯康侯“乾德楼”印款云：“浙派印人能治圆朱文者，当推秋堂、铁生。”15这种对于方与圆的论述，实质上也是奚冈对于崇汉的新看法：既学得汉印的方正质朴，又学得宋元印的灵巧妍媚，把二者完美结合在一方印面之上，这也正暗合了丁敬的“六朝唐宋妙”。大多篆刻家也都是书家，亦或对书法有所涉猎，从而将书法中的诸多观念引入篆刻创作之中，进一步促进了篆刻艺术的发展，同时也以此反哺书法。二者互相通融，相得益彰。四、结论奚冈认为印至宋元风斯下矣，其内心反对宋元印章，却又多模仿宋印。面对这种情况，奚冈积极想摆脱宋元印的枷锁。他反对宋元印章却又制作的原因有三：一是碍于布衣的身份，而且奚冈一生拮据，并未有机会亲眼得见秦汉印章；二是奚冈是一个非常讲义气的人，为了朋友所嘱，不得已刻了妍媚宋印；三是奚冈隶书功底深厚，提出将书法与篆刻相结合，也提出了取法张迁碑 西狭颂供篆刻家学习，他明白在篆刻中加入隶书笔意是可以刊刻“有个性汉印”的办法。奚冈是一个矛盾的艺术家，同时是一位理论的先行者，其篆刻实践未能与其理论一同前进。注释：1韩天衡.历代印学论文选M.杭州：西泠印社，1999：69.2 黄惇.中国历代印风系列清代浙派印风（上）M.重庆：重庆出版社，1999：121.3 黄惇.中国历代印风系列清代浙派印风（上）M.重庆：重庆出版社，1999：143.4 黄惇.中国历代印风系列清代浙派印风（上）M.重庆：重庆出版社，1999：153.5 黄惇.中国历代印风系列清代浙派印风（上）M.重庆：重庆出版社，1999：152.6 黄惇.中国历代印风系列清代浙派印风（上）M.重庆：重庆出版社，1999：141.7 黄尝铭.浙派印论文摘 M.杭州：西泠印社出版社，2015：43.8 黄惇.中国历代印风系列清代浙派印风（上）M.重庆：重庆出版社，1999：147.9 黄尝铭.浙派印论文摘 M.杭州：西泠印社出11 月 19 日，在（全国）教育书画协会高等书法教育分会和山东省书法家协会的共同指导下，由临沂大学主办的“琅琊论学第一届书法研究生论坛”在临沂大学开幕。临沂大学党委委员、副校长崔晓红教授致开幕辞。陈振濂教授、叶培贵教授、顾亚龙教授、邓宝剑教授、高等书法教育分会杨晓辉秘书长分别致辞。倪文东教授和方爱龙教授分别做了精彩的学术报告。本次论坛优秀论文作者分别就其论文的选题、思路、实施和论证等方面作了深入的交流发言。本次论坛评审委员会专家逐一对获奖作者的心得体会进行了详细、中肯和坦率的点评。本次论坛共收到各地 97 所高校、科研院所的362 篇投稿参评论文，其中海外投稿 9 篇。投稿作者中，博士 40 人，硕士 322 人。本次论坛组委会组织评审委员会专家，根据评审计划对所有投稿参评论文以匿名评审的方式进行了规范、严格、公正的评审，共评出入选论文 40 篇，其中优秀论文 10 篇。（临沂大学美术学院）（编辑：王栋史清晨）版社，2015：5.10黄惇.中国印论类编M.北京：荣宝斋出版社，2019 年，第 1011.11黄惇.中国历代印风系列清代浙派印风（上）M.重庆：重庆出版社，1999：150.12黄惇.中国历代印风系列清代浙派印风（上）M.重庆：重庆出版社，1999：141.13 黄尝铭.浙派印论文摘 M.杭州：西泠印社出版社，2015：34.14黄惇.中国历代印风系列清代浙派印风（下）M.重庆：重庆出版社，1999：24.15 黄尝铭.浙派印论文摘 M.杭州：西泠印社出版社，2015：34.（作者单位：辽宁省渤海大学）琅琊论学第一届书法研究生论坛在临沂大学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