减税降费与税费较重企业的治理——基于共同富裕的理念_吕久琴.pdf

842023 年第 2 期总第 41 期Theory理论减税降费与税费较重企业的治理 基于共同富裕的理念*吕久琴许梦蝶(杭州电子科技大学会计学院，浙江杭州310018)*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一般项目“逆全球化背景下中国制造业减税降费效应的综合评价及改进机制研究”(19BJY231)。摘要:中央及各部委针对制造业企业的减税降费政策旨在激发企业活力，助力企业转型升级，实现可持续发展。基于 305 项减税降费政策效果的检验，发现政策的实施正在减轻企业的税费负担，对企业具有治理作用。行政效率相对较低、财政压力较大地区的制造业企业，以及管理能力较弱的企业承担了较多税费，减税降费的效果较好，且可在未来 3 年提升企业的全要素生产率。减税降费对国有企业的效果比非国有企业好，但非国有企业全要素生产率在未来两年的提升将更快。减税降费促使地区公平性与企业均等化，降低了税费较重企业的负担并提升了其全要素生产率，较快地提升了非国有企业的全要素生产率。希望这些发现能为践行共同富裕理念的“发展的平衡性、协调性、包容性”提供经验证据。关键词:共同富裕;减税降费;地方政府效率;地方财政压力;管理能力0引言减税降费是激发企业活力的政策工具，是提升地区和企业治理水平的重要手段。2008 年以来，我国减税降费的操作内容，已从通过紧盯总量、对冲性逆向调节以实现短期稳定1，转变为从供给侧进行结构性调整，推动经济的高质量发展。从减税降费作用于地区治理的视角，现有文献探讨了财政分权、分权程度等对所得税税负、有效税率的影响2，分析了行政效率对地方政府提供公共服务质量和公正性的影响3，认为减税降费对地方政府的财政压力，取决于传导是否顺畅、及时，方向是否精准以及政策演变趋势等4。但是，现有文献较少探讨行政效率、财政压力对减税降费效果的调节作用，并将这种影响与地方企业发展的平衡性、协调性等联系起来，本文尝试扩大地方因素对减税降费效果影响的研究范围。从减税降费作用于企业的视角，现有文献研究了税费的行业、地区、企业特征差异。但较少探究减税降费对较重负担企业的治理作用。本文尝试从共同富裕理念“发展的平衡性、协调性、包容性”的视角，探讨企业管理能力和产权性质对减税降费政策效果的调节作用。沿着“减税降费税费负担内部治理全要素生产率”的路径演绎，把减税降费与企业内部治理能力联系起来，拓展减税降费提升企业全要素生产率的分析路径。本文基于共同富裕的理念，以财税政策执行理论为基础，分析 20082017 年的 305 项减税降费政策，研究地方政府效率、地方财政压力、企业管理能力、产权性质等对减税降费效果的调节作用;探讨减税降费对税费负担较重企业的治理作用，评估减税降费提升全要素生产率的长期效果。主要贡献表现在:一是理论Theory2023 年第 2 期总第 41 期85通过对手工收集的 305 项政策中的关键词进行频数统计，计算各年度不同细分行业的政策力度，验证并评价减税降费的综合税费效果;二是从地方行政效率与财政压力视角，研究地方因素对减税降费效果的影响，分析企业管理能力和产权性质等特征对减税降费效果的作用，丰富了政策评价的范围，为地区税费负担的公平化和企业税费的均等化提供了思路;三是从全要素生产率的视角，验证减税降费对税费较重企业连续3年的内部治理及价值提升作用，为减税降费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进而达到共同富裕提供证据。1理论分析与假设发展1.1基本假设减税降费是我国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重要策略，旨在促使制造业企业通过“降成本”实现转型升级。从减税降费的发展历史来看，尽管每年政策的着力点有所不同，但从结构性减税到减税降费，再到实质性减税降费，以及未来可期的制度性减税降费的变迁路径，依然清晰可见。2008 年的政策强调有增有减，2015 年不再强调增项，2016 年的政策范围从减税扩大到降费，2017 年加强了降费力度，2018 年、2019 年继续加大实质性减税降费力度，2020 年继续落实减税降费政策，2021 年深化制度性减税降费政策，着力推动经济的高质量发展。减税降费的直接目的就是企业税费负担的降低。政策的法律效力越强，政策实施力度就会越大;政策颁布者的权威性越大，其执行力度就越大;政策涉及的部委越多，贯彻政策的路径也越多，传播面也越广，涵盖的范围也会越广，从而制造业企业税费降低的效果越好。基于此，提出假设 1:H1:减税降费力度越大，制造业上市公司实际税费负担下降越多。1.2地方因素对减税降费效果的调节作用减税降费分为政策的设计与形成、执行和评估等环节。政策执行是中间环节，它关系到政策的成功与否5。根据麦尔科姆 L.高金6 的府际间沟通理论，政策执行需要关注各层次的执行动态，中央政府在启动政策时通过内容和形式约束执行人员的选择和行为，地方政府的回应取决于其偏好的性质和强度以及行为能力。具体地，首先减税降费受地方行政效率的影响。政府行政效率影响着当地公共产品和服务的有效供给以及公共资源的优化配置，进而影响当地企业经营发展的方式与绩效7。行政效率较高的地方政府为企业服务的质量也较高，企业的各种税费可能会比较少;行政效率低的地区由于监管能力缺位，容易导致地方政府和企业的合谋或权力寻租8，还容易发生向企业摊派税费的现象。鉴于行政效率较低地区制造业企业的“税费感”更为强烈，中央层面减税降费的意义可能更大。基于此，提出假设 2a:H2a:减税降费对行政效率较低地区的制造业上市公司的效果较好。分税制以来，地方政府的财政压力一直存在。缓解财政压力可以从增加收入或者缩减支出等方面着手，无论哪方面都会影响辖区内企业的税费负担。地方政府可以从“税”和“费”来增加收入。通过加强税收征管力度来提高税收收入是地方政府常用的手段，税收征管力度的加强，使得辖区内企业的税收负担显著增加9。非税收入与地方政府服务、项目等相关，具有不规范性强、不确定性高、监管难度大、价格调整灵活等特征，地方政府通过非税收入缓解财政压力的顾虑较少。因此，当地方政府有较大财政压力时，更可能转向预算外或者体制外去汲取各种资源10，增加企业税费负担;然后减少对企业的财政补贴，把压力转移给辖区内企业11。税费的加重会使企业放弃投资机会，降低创新支出转而维持日常经营。中央层面的减税降费对于财政压力较大地区的企业，更具有“雪862023 年第 2 期总第 41 期Theory理论中送炭”的意义。基于此，提出假设 2b:H2b:减税降费对地方财政压力较大地区的制造业上市公司的效果较好。1.3企业特征对减税降费效果的调节作用根据史密斯12 的理论，政策执行效果不仅取决于政策本身，还应关注目标群体即制造业企业。在企业众多的特征中，管理能力与产权性质等是调节减税降费效果的最重要特征。减税降费对企业的创新、投资和经营具有积极治理作用，但受企业管理能力和产权性质的约束。管理能力是管理者准确地制定效率标准、敏锐地觉察工作水平同效率标准的差距及纠偏的能力13，还表现为管理者把投入转化为产出的能力和效率。本文指企业管理层对涉税、涉费事项的处理效率。管理能力强的企业能以最小的投入获得最大的产出，能够充分地利用政策合理规避税费，能高效率地处理企业的涉税、涉费事项，最终降低税费负担;较弱的管理能力表现为企业应对内外部不确定性风险的速度较慢14，合理避税、降低费用的能力低下，使企业上缴了较多税费。中央层面的减税降费政策对于这些企业更具有“雪中送炭”的意义。基于此，提出假设 3a:H3a:减税降费对管理能力较弱的制造业上市公司的效果明显。企业的产权性质与减税降费政策效果有密切的关系。国有企业，尤其是地方国企，承担了较多的社会责任，意味着企业较多的税费支出，同时也享受着更多地方性税收优惠，以及照顾和补偿。地方政府与企业互惠互利，实现各自利益的最大化。一方面，非国有企业享受政府的优惠措施较少，获得地方政府的补贴不多，几乎无法享有国有企业同等的社会资源，比如获得政府信息的及时性、银行融资的便利性、某些政策享有权的优惠性、进入某些领域的优先性等，其制度性交易成本较高，税费负担也较重;另一方面，由于非国有企业与政府间没有所有权关系，也不受政府的直接干预，当地方政府面临财政困境时，更倾向于向辖区内的非国有企业收取各种税费，导致其负担较重。中央的减税降费政策，对非国有企业而言，税费的边际减少量要大于国有企业，税负感减轻的意义更大。基于此，提出假设 3b:H3b:减税降费对国有与非国有企业的效果存在差异。2研究设计2.1样本收集与模型设计我国结构性减税从 2008 年开始，故实证检验从该年开始采集数据，用沪深 A 股制造业上市公司 20082017 年的数据。剔除 ST、*ST 公司、双重上市公司、变量中数据缺失、极端值的样本，最后得到 12 172 个企业年数据。设计模型(1)检验 H1，如果1显著为负，说明减税降费显著降低了制造业上市公司的税费负担，基本假设得到验证。模型(2)检验 H2a，如果1、3显著为负，说明在行政效率较低的地区，减税降费显著降低了公司的实际税费负担，H2a 得到验证。同理，将财政压力(LFP)、管理能力(GCAP)、产权性质(SOE)代入模型(2)检验 H2b、H3a、H3b。模型(1)、模型(2)分别为TAXt+1=0+1JSJFt+Control+(1)TAXt+1=0+1JSJFt+2XZXLt+3JSJFtXZXLt+Control+(2)式中，TAX 为第 t 年的总税费率;JSJFt为第 t 年的政策力度;XZXLt为第 t 年的地方政府效率;Control 为控制变量。2.2变量及解释变量和定义见表 1。借鉴李旭红和杨武15 的方法，用年报中“(支付的税费 收到的税费返还)/营业收入”衡量 TAX。关于减税降费的衡量，最初研究者采理论Theory2023 年第 2 期总第 41 期87用企业税费降低幅度进行衡量16，后来学者们利用各省(自治区、直辖市)“一般公共预算收入/国内生产总值”17、城市税收收入增速下降率18 等作为指标。本文认为，政策力度是政策的法律性、颁布政策的部委数、政策内容等信息的合集，采用文本分析法提取32 个主题词，计算各年度细分行业各政策主题词分值，汇总后作为政策力度19。地方财政压力 LFP 指标，借鉴卢洪友等20 的做法，使用公司注册地(市、县、自治州)“(财政预算内支出 财政预算内收入)/财政预算内收入”计算。地方政府效率 XZXL，以 1 (行 政 管理费/实际GDP)计算，其中，行政管理费是一般公共服务支出、外交支出和公共安全支出三者之和。管理能力GCAP 用“管理费 用/营业收入”计 算。产权 性 质NSOE 按实际控制人的性质。其他控制变量的衡量详见表 1。表 1变量的界定及衡量变量类别变量名称变量符号变量定义因变量总税费率TAX(支付的税费 收到的税费返还)/营业收入自变量政策力度JSJF对计算出的政策力度取自然对数调节变量行政效率XZXL注册地行政效率，行政效率弱(低于年度中位数)的取1，否则取 0财政压力LFP注册地财政压力，财政压力大(大于年度中位数)取 1，否则取 0管理能力GCAP管理能力弱(大于细分行业年度中位数)取 1，否则取 0产权性质 1NSOE1非国有企业取 1，否则取 0产权性质 2NSOE2非地方国企取 1，否则取 0控制变量息税前利润EBIT息税前利润/营业收入资产负债率LEV负债总额/资产总额资产规模SIZE总资产的自然对数资本密集度CAI年末固定资产净额/年末资产总额(续)变量类别变量名称变量符号变量定义控制变量存货密集度INV年末存货净额/年末资产管理层薪酬GPAY董事、监事及高管年薪总额的自然对数管理层持股SHAE管理层持股数/总股数盈利状况LOSS当年净利润为负取 1，否则取 0审计意见AUDIT当年审计师出具标准无保留意见时取 1，否则取 0第一大股东持股FIS第一大股东持股比例赫芬达尔指数HEF公司前十大股东持股比例的平方和国内生产总值GDP公 司 注 册 地 GDP 的 自 然对数2.3描述性统计变量的统计值见表 2。TAX 第 t+1 年的均值、最大值和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