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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下列宁“帝国主义论”的当代适用性再审视唐 永 蒋永穆摘 要 20 世纪初以来,列宁“帝国主义论”的当代适用性一直是学术争论的焦点之一。帝国主义的本质和发展趋势构成了“帝国主义论”的理论“硬核”,这也是评判该理论当代解释力的重要标准。帝国主义发展历史与现实显示,垄断形式变化并未改变帝国主义的垄断本质,垄断程度随着帝国主义的发展不断加深。从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视角看,列宁所指出的帝国主义的垂死性与帝国主义的调整能力并不冲突,两者无法相互否定;由于帝国主义自身所具有的寄生性、腐朽性及基本矛盾,帝国主义必然向更高级社会形态过渡。当今世界正经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新冠肺炎疫情冲击下帝国主义国家糟糕的防疫表现与社会主义国家成功的战“疫”成就形成鲜明对比,社会主义的制度优越性展现得淋漓尽致,帝国主义向社会主义过渡将很可能是大势所趋,列宁“帝国主义论”并非“明日黄花”,反而会“历久弥新”,成为解释和指导实践的重要理论武器。关键词 帝国主义论 垄断资本主义 百年未有之大变局 当代适用性作者唐永,四川大学经济学院副教授;蒋永穆,四川大学经济学院院长、四川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成都 610065)。一、问题的提出19 世纪末 20 世纪初,资本主义逐渐由自由竞争向私人垄断过渡,资本主义发展出现了许多新特征,促使大批理论家探讨这种新型资本主义的特征与本质,直接导致古典帝国主义理论的诞生。在古典帝国主义理论中,比较具有代表性的包括霍布森的“消费不足论”、希法亭的“金融资本论”、考茨基的“超帝国主义论”、卢森堡的“资本积累论”等。列宁结合当时资本主义发展的具体实际,在批判和借鉴古典帝国主义理论的基础上提出了自己的帝国主义理论,这一理论集中体现在列宁 1916年撰写的著作 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的最高阶段(通俗的论述)(以下简称 帝国主义论)之中。但列宁的帝国主义思想绝不仅限于 帝国主义论 这一小册子。列宁自己也承认,在写作 帝国主义论 的过程中,考虑到沙皇政府书报检查的严格要求,他“严格地限制自己只作理论上的、特别是经济上的分析”,尽量不涉及政治问题,在遇到必须对政治发表意见时,也不得不极其谨慎,不得不运用暗示的方式,采用“伊索式的”和“奴隶的”语言。他还建议关心政治问题的读者“去看我那些即将重新刊印的 1914-1917 年间在国外写的论文”。应当说,列宁的帝国主义理论是由多部著作共同构成的一个系统的科学理论。该理论总结了 资本论 出版以来资本主义的最新26科学社会主义(双月刊)2023 年第 1 期本文是四川省社会科学规划年度重大项目“夺取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和经济社会发展双胜利对策研究”(项目编号:SC20YJ008)的阶段性成果和成都市哲学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研究中心”的资助成果。发展状况,分析了帝国主义的产生背景、特征、本质以及发展趋势,是对马克思 资本论 的直接继承和发展。列宁帝国主义论提出后,引起了学术界的广泛争论,争论焦点主要集中在两个方面:一是列宁帝国主义论是否具有理论原创性;二是列宁帝国主义论是否具有当代适用性。关于理论原创性的争议自 帝国主义论 发表以来就一直存在。持否定观点的学者认为,帝国主义论 对“帝国主义理论的发展做出了很少的贡献,或者说没有贡献。它的理论内容是微不足道的,且来源于希法亭、布哈林和霍布森”。而且该学者还指出,列宁 帝国主义论 在理论方面存在致命缺陷,即“它没有充分地对民族国家在世界经济中的地位作出理论说明”。但国内学者对列宁“帝国主义论”的理论原创性几乎持肯定态度。例如姜安就对“帝国主义论”的原创性有着极高的评价,他指出,“列宁帝国主义论通过对资本主义历史逻辑和运动规律进行实证分析,从批判逻辑、解释逻辑和建构逻辑层面,实现了理论与思想的升华,具有独具特色的理论原创性”。寇清杰和杭州则认为列宁帝国主义论在对古典帝国主义理论批判的基础上,从观点、方法和立场三个方面实现了对古典帝国主义的超越。总的来说,对理论原创性的质疑之声越来越少,但对理论当代适用性的争议却随着全球政治和经济的发展愈发激烈。2008 年金融危机后,以美国为首的西方资本主义国家逐渐由贸易自由主义转向保护主义,世界政治经济形势发生了重大变化。正如习近平所指出的,“当今世界正经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当前,新冠肺炎疫情全球大流行使这个大变局加速变化,保护主义、单边主义上升,世界经济低迷,全球产业链供应链因非经济因素而面临冲击,国际经济、科技、文化、安全、政治等格局都在发生深刻调整,世界进入动荡变革期。”世界不同国家之间的摩擦与冲突逐渐增多,资本主义国家的垄断性、寄生性和腐朽性更加凸显。那么,在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下,列宁“帝国主义论”是否仍有当代适用性?“帝国主义论”的解释力是否可以经历岁月的洗礼而历久弥新,抑或“帝国主义论”已成“明日黄花”,无力解释资本主义发展的最新现象。因此,笔者将从理论争论、评判原则和现实依据三个方面,全面探讨列宁“帝国主义论”的当代适用性。二、列宁“帝国主义论”当代适用性的争论述评关于列宁“帝国主义论”当代适用性是国内外学者争论较大的问题之一。概括来说,主要有三种观点:一是完全否定;二是完全肯定;三是部分肯定。持完全否定观点的主要以国外学者为主,可细分为三种观点。一是通过说明时代变化来否定“帝国主义论”的适用性。大卫哈维认为,资本时空修复过程中引发的价值流动散乱化和霸权竞争,使陈旧的帝国主义理论失去解释力。史密斯所固守的列宁帝国主义论是一种滞固的僵化理论,难以解释当前复杂的政治经济现实。二是通过质疑列宁低估了帝国主义的调节能力来否定“帝国主义论”的适用性。前苏联学者奥萨德恰娅、奇布里科夫等认为资本主义在其自身形态内的发展是沿着消除寄生性和腐朽性的道路前进的,寄生性、腐朽性和垂死性三个特征与当代资本主义的现状相差较大。?I1布成良指出从战后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情况看,列宁低估了资本主义的调节能力,结论“不免说得太绝对、太概括”。?I2三是通过否定列宁和列宁主义来否定“帝国主义论”的价值。例如在战后初期和冷战时期,西方理论界形成的所谓“西方列宁学”和“西方苏维埃学”就对包括列宁帝国主义论在内的列宁主义基本上持否定态度。?I3大多数学者都赞同列宁“帝国主义论”具有重要的现实解释力,他们从不同的视角肯定了列宁“帝国主义论”的当代适用性。一是抓住垄断本质没有根本变化这一核心肯定列宁“帝国主义论”的当代适用性。谢富胜和李英36科学社会主义基本问题东指出,帝国主义垄断形式变化并未改变垄断实质,列宁帝国主义理论依然是指导认识当代资本主义国际政治经济关系的基本原理。?I4列宁根据帝国主义的实质以及资本主义发展的绝对规律所得出的结论并没有过时。?I5二是从唯物史观视角,肯定列宁关于资本主义发展趋势的论述,进而肯定列宁“帝国主义论”的当代适用性。张新宁认为今天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仍然处于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所判定的历史时代,学习列宁的帝国主义理论对于我们认识国际形势、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具有重要意义。?I6程恩富等指出,列宁的帝国主义理论依然是理解和分析当代资本主义的新变化的基础。?I7列宁运用唯物辩证法和唯物史观对帝国主义问题进行科学分析,进而对帝国主义的实质、历史地位以及发展趋势做出了科学判断,决定了他的帝国主义理论必然具有当代解释力。?I8只要资本主义还现实地存在、发展着,列宁关于资本主义的论著就仍然具有现实意义。?I9三是结合当今世界和经济发展来验证列宁“帝国主义论”正确性,进而肯定“帝国主义论”的当代价值。陈学明指出,帝国主义论 有着不容置疑的当代解释力,它的核心观点和“预言”一再地为并继续为实践所证实。?20当代资本主义发生了很大变化,但列宁所指出的帝国主义的寄生性、腐朽性和垂死性这些本质特征没有改变,列宁的帝国主义理论依然可用于分析当今资本主义发展现状。?21借鉴列宁的帝国主义理论,有助于认清全球治理的问题根源和发展趋向,进而发挥中国的作用推动全球治理体系变革。?22陈江生等运用列宁帝国主义理论的基本原理,对美国挑起贸易战的背景、原因、特征进行了分析,证实了“帝国主义论”的现实解释力。?23四是综合各种视角,全面肯定列宁“帝国主义论”的当代适用性。姜安认为列宁的帝国主义理论至少在三个方面永不过时:一是基于唯物史观对帝国主义研究的方法论和一般原则,二是以垄断研究为基石的帝国主义理论命题,三是追求世界新文明共同体的新价值、新制度和新实践的精神。?24郝贵生认为,当今世界资本主义对内对外剥削压迫的本质、帝国主义是现代战争的根源、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对立斗争的主线索以及“两个必然”的历史发展规律和趋势没有根本改变,这就决定了列宁的帝国主义理论对于我们认识当今时代依然具有重要参考价值。?25李景治指出,列宁所指明的帝国主义实质没有根本改变,列宁关于资本主义发展趋势的论断和帝国主义是现代战争根源的论断仍然具有重要价值。?26此外,也有部分学者对列宁“帝国主义论”持部分肯定的观点。普拉帕特帕特奈克(Prabhat Patnaik)认为列宁的帝国主义理论分析框架在二战以前完全具有现实解释力,但是二战之后,其理论解释力却大大削弱。?27列宁的帝国主义理论尽管对资本主义制度即将灭亡的时间表下得过早,但它对帝国主义本质特征的分析,符合马克思关于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发展及其历史趋势的历史唯物主义观点,对分析当今帝国主义具有重要意义。?28综上可知,关于列宁“帝国主义论”的当代适用性一直处在争论之中,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不同学者均从某一方面或某一视角分析这一问题,缺乏一个相对一致的评判标准。二是过分看重个别观点和表面现象,忽视从整个理论体系和本质视角探讨“帝国主义论”的当代适用性。从否定的观点看,学者们主要从时代变化视角和列宁是否低估资本主义调节能力视角否定了“帝国主义论”的当代解释力。对于时代背景的变化,这些学者普遍从帝国主义的一些特征或表面现象着手得出了时代发生变化的结论,未能鞭辟入里,忽视了现象背后的本质是否变化。关于是否低估资本主义调节能力的问题,否定者更多只是从列宁的个别观点入手,指出列宁所指的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的最高阶段的判断不正确,帝国主义是垂死的资本主义过于乐观和武断,但却没有运用唯物辩证法和历史唯物主义的方法从整体视角去考察列宁关于资本主义发展趋势的观点,难免陷入“盲人摸象”的窘境。因此,深入探讨列宁“帝国主义论”的当代适用性问题,首先必须46科学社会主义基本问题确定一个评判原则,其次,必须说明帝国主义的本质及其发展趋势是否符合列宁的论述。三、当代适用性的评判准则判断一个理论是否过时的首要问题是选择一个合适的评判准则。姜安认为对于理论体系的评价应从方法论原则、理论体系和实质以及价值视角三个层面进行分析。?29而孙来斌则提出了不同的评判原则,他指出,“研判一种哲学社会科学理论的时代性,大致可以从三个方面来衡量:时代是否发生了根本变化,理论针对的问题是否得到了解决,理论提出的基本思想还管不管用。”?30两位学者都从三个维度对理论适用性的评判原则进行了分析与归纳,比较全面地指出了理论当代适用性的判断准则,但正是由于他们的标准较全面,而未能凸显出理论体现的核心范畴与本质,未能就理论体系中的主要内容的主次关系作出明确的区分。相对而言,著名哲学家伊姆雷 拉卡托斯(Imre Lakatos)提出的理论适用性的观点则较好地克服了这个不足之处。他认为,一切科学研究纲领均包括理论“硬核”和“保护带”两部分,研究纲领的区别主要看“硬核”的异同。研究纲领的现实解释力主要取决于“硬核”,若研究纲领无法再预见新颖的事实,这便意味着其“硬核”已经发生质变,必须予以放弃,研究纲领便随之成为过去式。?31根据拉卡托斯的评判准则,评价列宁“帝国主义论”的当代适用性的关键在于找准“帝国主义论”的理论“硬核”。纵观列宁的“帝国主义论”,笔者发现该理论至少有两个重要的理论“硬核”:一是帝国主义的垄断本质;二是基于唯物辩证法和历史唯物主义对帝国主义发展趋势所作的分析与预测。首先,列宁认为帝国主义的本质或者经济本质是垄断。列宁在不同著作的多个地方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