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天歌行》：不只是感动_侯露.pdf

江淮文史105JIANGHUAIWENSHI艺苑春秋晓天歌行：不只是感动侯露/文2022年10月14日，省政协徽黄室举办“送戏进机关”活动，徽剧晓天歌行走进省政协机关。在这出以合肥张家四姐妹的堂兄张璋烈士的事迹为创作素材的徽剧中，大家发现，人物的精神世界竟可以如此浓烈地打动人心。在这部徽剧的背后，又有着怎样的故事呢？烈士张璋的遗物，又是怎么跨越时间长河，被发现的呢？跨越80年的遗书被发现张璋，原名张鼎和，曾化名张晓天。1905年出生于合肥西乡（今肥西）张新圩的一个豪门家庭，是淮军大将、两广总督张树声之曾侄孙（即张树声五弟张树屏长子张云官的孙子）。他的曾祖辈张树声、张树屏、张树珊、张树槐四兄弟，居功从仕，身世显赫。他的堂妹张元和、张允和、张兆和、张充和以及她们的夫婿顾传玠、周有光、沈从文、傅汉思，在民国时期也很出名，张家四姐妹被称为中国世家大族“最后的闺秀”。张璋的母亲，是合肥东乡六家畈另一位淮军大将吴毓芬之子吴兆棨的女儿，他的夫人吴昭毅，是他的表妹、吴兆棨的孙女。江淮文史艺苑春秋106JIANGHUAIWENSHI读过沈从文小说的人，少有人知道大小阮是根据张璋为原型创作的。今天的合肥人，也很少有人听说过张璋，更不会知道就在西郊，有曾任省委副书记的顾卓新题写墓碑的张璋烈士墓。2017年，安庆市政协委员、安庆市懒悟艺术馆馆长张庆在古玩市场看见一包80年前的旧信，寄件地址中“安徽高等法院看守所”“安庆饮马塘看守所”“安庆北门外百子桥方家墩十号”“安庆圣公会三号”等字样赫然在目。信封上的邮戳定格在1936年6月至10月间。张庆想：饮马塘监狱曾经关押过王步文等共产党人，这包信件会不会与哪位烈士有关？他买下了这批旧信件，经过除尘、熨压等措施，张庆整理出张晓天寄给杭州张老太太的书信6封，寄给江西张枢和的书信2封，寄给杭州林公馆林太太的书信1封，写给二表姐的书信1封。其中寄件人张晓天即信中的四哥，收件人张枢和则是其六弟，林太太叫张昭和，是张璋、张枢和的姐姐。张老太太是张昭和、张璋、张枢和的母亲，当时和女儿女婿住在杭州，安庆圣公会三号是张晓天二表姐的住址。张庆在查看存留的信封时发现，四处地址的寄件人，均为张晓天。从“安徽高等法院看守所”“安庆饮马塘看守所”寄出的每一页信笺上，都盖有“检阅”的印张璋烈士和他的家人江淮文史107JIANGHUAIWENSHI艺苑春秋戳。由此分析，从看守所寄出的信件，是要经过狱方审查的，这部分信件所有的署名均为张晓天。而通过二表姐及同情革命的狱警吴纪林帮忙寄出的信件，为了掩人耳目，信封上仍用化名张晓天，而信件上的署名，则分别用了本名“璋”和谱名中的“鼎”。张庆开始在烈士名录里寻找，正是这两处细节，印证了张晓天就是张璋烈士，他联系了肥西县党史办，在肥西党史办的协助下，这批张璋烈士写于80年前的遗书进行了公开展览。敢跳火坑的共产党人2017年9月，我去安庆参加了“信念如磐张璋烈士遗书展”开展仪式，一边参观，一边流泪，张璋烈士的事迹深深吸引了我。张璋青少年时代在天津南开中学读书。南开中学是周恩来总理的母校，一向有反帝反封建的革命传统。在五四运动的影响下，张璋开始接受马列主义。1925年，年仅20岁的张璋光荣加入中国共产党。不久，被派往广州入黄埔军校学习。1927年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后，张璋在广州被捕，后越狱逃脱，赴日本留学。1929年，他因反对日本军国主义被驱逐出境，回到北京，考入辅仁大学化学系学习。此时张璋奉党指示积极参加组织北方左联的筹备工作。他利用安徽同乡身份与未名社的李霁野、韦丛芜等取得联系，通过他们结识曹靖华、范文澜、孙席珍、台静农、傅仲涛等人。他团结党外进步人士和知名作家，为北方左联的成立奠定基础。1930年秋季的一天，在北平大学法学院礼堂，北方左联以“文学研究社”的名义召开成立大会，选出执委会，负责日常工作。张璋担任执委。他在北方左江淮文史艺苑春秋108JIANGHUAIWENSHI活动，筹集经费，支援鄂豫皖苏区；一面筹划建立革命武装，开展游击活动，他还偷出叔父的枪支支援游击队。一天下午，他匆忙从外面回到家中，故意大喊大叫说腹痛难忍，闹得家人全知。夜间，张璋趁家人不备，将十几支长枪和两支短枪，偷偷藏在送他到城里治病的凉床担架上，铺上一层厚厚的稻草，使别人没有察觉。第二天一早担架抬着他出了张新圩，他将武器送给游击队，壮大了革命武装力量。送枪事件后，张璋的叔父与他成了不共戴天的仇敌。其叔父勾结地方官府镇压革命，张璋得知消息后在叔父去合肥途经焦婆店时，指挥游击队袭击。叔父胳膊受伤，差点丧命。从合肥治伤回来，叔父设计圈套，逮捕了张璋，将他五花大绑关在“站笼”里，扬言要族人公审，然后用石磨捆在背上，投入河里。游击队得知赶来营救张璋。其叔父恼羞联工作期间，表现十分勇敢。在参加游行集会时，总是高举大旗，走在前面，并勇敢反抗警察镇压。张璋当时经济条件较好，凡是革命同志，不管认识不认识，只要经济困难，特别是刚从牢里释放出来衣食无着的人找到他，张璋总是从衣袋里掏出5元至10元相助，他的衣帽也让革命同志随便穿戴。1931年5月至10月间，中共河北省委、北平市委相继遭破坏，国民党中央宪兵第三团进驻北平，实行血腥镇压。张璋被捕，后经他的夫人吴昭毅四处奔走营救，得以获释。1931年冬，张璋带着妻室儿女回到合肥。他立即同当地党组织取得联系，投入革命。他开始在城里活动，后回到老家张新圩，以世家子弟的身份掩护革命活动。此时，他根据中心县委的指示，一面和周味韶、徐志友等人在地方组织互济会，开展募捐江淮文史109JIANGHUAIWENSHI艺苑春秋成怒，迁怒于张璋妻子吴昭毅，将她母子赶出家门。吴昭毅带着孩子回到合肥。张璋在合肥继续完成党交给的任务，不幸又被捕入狱。1934年，经地下党组织和他母亲张老夫人多方营救，张璋终于获释。出狱后立即前往上海，化名张晓天，继续做党的地下工作。张家四姐妹经常掩护“大侠四哥”。1936年，张璋从上海回到安庆，再次被捕。他在狱中同敌人进行了坚决的斗争。1936年10月8日中午，张璋在安庆饮马塘监狱英勇就义，时年31岁。此次找到的遗信多为张晓天所写，其他人所写的也都与张晓天有关。在其弟张枢和的信中，有一段对四哥张晓天临刑前的描写，“到东门外一路唱党歌至刑场”，为了让张晓天下跪，“士兵用足蹬四哥，四哥云请你就干吧，大丈夫男子汉是不跪的。接着，他在一个香烟盒子上给妻子吴昭毅匆匆写下遗嘱：教育我儿，继承我志。代我收尸，勿告我母。后从容赴死。”1937年6月，张璋的堂妹夫 2022 年 10 月，晓天歌行在省政协机关演出剧照江淮文史艺苑春秋110JIANGHUAIWENSHI沈从文，在文学杂志第一卷第二期上，以张璋烈士为原型，以“世界好一点，就得有人跳火坑”为主题，发表了小说大小阮，引起了一定社会反响。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沈从文还准备以张璋烈士的传奇再创作一部长篇小说。为此他采访了张璋烈士的妻子吴昭毅以及健在的战友，积累了几万字的素材，可惜后来遗失。1987年，肥西县委县政府重修张璋烈士墓，时任安徽省委副书记顾卓新同志为墓碑题字。1996年，肥西县党史工作委员会编辑出版张璋烈士纪念文集，收录了张璋烈士生前的三篇作品，以及范文澜等好友和同志及沈从文等亲人们撰写的纪念文章。晓天歌行向死而生中华民族的英雄，一种是用文字记载，彪炳千秋，一种是编成戏剧，生动地活在戏台上，激励着人们。正是这批珍贵家书中所体现出的一位共产党员的坚定理想信念，以及张璋烈士舍身取义的大无畏革命情怀，促发了我的创作激情，我要再现英雄长歌行，来致敬英雄。为了写好这部戏，我反复阅读张璋烈士遗书，并驱车去张璋烈士墓前扫墓。张庆先生帮助我分别联系了张璋烈士的女儿、曾任南开大学宣传部部长的张小璋和他的孙子张恕，我和省徽京剧院的同志们一起去拜访了他们。“信念如磐张璋烈士遗书展”在安庆展后，移到肥西县革命烈士纪念馆永久展出，肥西县党史办带我和剧组的同志们一起参观，缅怀张璋烈士。我为晓天歌行设计的剧情大致如下：开场是张晓天在狱警吴纪林的掩护下越狱未成，被铁链绑回监狱。1936年10月8日江淮文史111JIANGHUAIWENSHI艺苑春秋中午，张璋被验明正身押往刑场。一路上他回想起家人：走过饮马塘，他从清清塘水中仿佛看见了支持他的堂妹们的身影。张家四姐妹对秉持“世界好一点，就得有人跳火坑”的“四哥”充满了敬意，经常资助张璋；走出老北门，他又仿佛看见远在合肥的妻子儿女。吴昭毅还在为营救他四处奔波，前一次因为她的努力，张璋得以脱身出狱，而这次敌人要张璋在悔过书上签字，吴昭毅断然回绝：“张晓天乃大丈夫，岂会苟且偷生？”张璋感激妻子的理解，为此生有如此高尚的爱而欣慰。他高唱起国际歌，大义凛然赴刑场，行刑士兵用脚蹬他的腿部想要逼他跪下，张璋断然回答：“共产党员决不下跪！”受到张璋气节感召的监狱看守吴纪林赶来与张璋告别，张璋向他要烟抽，在香烟盒子上给妻子吴昭毅写了一份很短的遗嘱：“教育我儿，继承我志。代我收尸，勿告我母。”枪声中，张璋壮烈牺牲，浩然正气永留人间。2021年，为庆祝建党100周年，安徽省徽京剧院在肥首演晓天歌行，获得各界观众的赞誉。同年9月入选参加“戏剧中国”2021优秀剧目展播，受到全国观众的欢迎，获得“优秀剧目”等多项荣誉，并收入国家文旅部的剧目库。根据该剧拍摄的同名徽剧微电影也获得了“第4届中国红色微电影盛典”的优秀作品奖和优秀演员奖。每次获奖，我都觉得是对张璋烈士的礼赞，都是我们对英雄精神的重温和传承。晓天歌行，壮志凌云，信念如磐，破晓改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