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的传播与运用历程_赵诺.pdf

2022/6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的传播与运用历程赵 诺 高红兵摘 要：“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理论，是以毛泽东同志为主要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将马克思主义矛盾学说与中国实际相结合的重要思想结晶。此理论问世后，中央努力在党内外展开宣传与诠释，使其为广大干部群众广泛接受、认可，对社会主义建设起到指导作用，但也曾长期遭到误读、误用。改革开放以来，“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理论重新得到正确阐发、运用。党立足国情坚持在发展中化解矛盾、解决问题，实现相关理论的归正与发展。进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党根据社会主要矛盾发生转化的新背景，将“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理论有机融入新时代党和国家总体战略布局当中，完善了正确处理新形势下人民内部矛盾的社会治理机制。“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理论传播、运用的历史进程，是唯物史观“以人民为中心”观点的深刻体现，也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不断深入推进的现实反映。关 键 词：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毛泽东；改革开放；新时代毛泽东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以下简称正处）在分析 年前后国内外复杂形势的基础上，系统阐释了社会主义社会人民内部矛盾学说，极大发展了马克思主义的矛盾理论。胡乔木认为正处正确区分和处理两类不同性质矛盾的原则和方法，“已经在全党形成了长时期的历史传统，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深远的影响”。既往学界关于正处 的研究多循两种取径：一是聚焦正处问世前后的历史背景、撰述过程、党内外反响等方面；二是较为宽泛、抽象地探讨其理论意义、当代价值。但是，作为深刻影响中国政治和社会发展、迄今仍具有强大现实功用的经典文本，其理论传播、运用、发展的整体历程和总体特征，尚未得到充分的梳理与揭示，而这便是本文之作者简介：赵诺，男，北京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研究员、博士生导师；高红兵，男，北京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博士研究生。基金项目：国家社科基金高校思想政治理论课研究专项一般项目“北京大学收藏思想政治理论课历史文献整理与研究”（项目编号：）。胡乔木回忆毛泽东，人民出版社 年版，第 页。DOI:10.14130/ki.mzr.2022.06.009关旨所在。一、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理论的诞生与初步传播 “敌我矛盾”和“人民内部矛盾”的概念并非毛泽东在正处中首创。譬如，刘少奇在 至 年就提出过“内部矛盾”“外部矛盾”“人民内部的矛盾”等相关说法。毛泽东本人对这一理论的成熟、系统思考也经历了长期孕育、产生和发展的过程，但从 年波匈事件后，毛泽东开始在不同场合频繁使用这两个词，并于 年 月 日在最高国务会议上作了有关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讲话，首次系统阐释了这一理论，以之作为执政党解决种种社会问题的指导性方针。毛泽东的讲话得到高度重视和快速传播，不久召开的全国宣传工作会议首要议程就是听取毛泽东的讲话录音。毛泽东本人亦在各种场合从不同角度强调人民内部矛盾的处理问题，继续发挥讲话提出的思想和原则。月 日，在九省市宣传文教部长座谈会上，毛泽东强调思想问题要用说服教育的方法解决而不能用阶级斗争的老办法，彭真、陆定一、康生、胡乔木、张际春、周扬等领导人均在场。日，在新闻出版界座谈会上，毛泽东指出，文学、新闻工作解决问题要用“小小民主”，“就是毛毛雨，下个不停”。月 日，毛泽东和中央主要负责同志约请各民主党派负责人和无党派民主人士谈话，他要求反对党内主观主义、官僚主义、宗派主义，欢迎民主党派帮助共产党整风，而“整风总的题目是要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与此同时，其他中央领导人也在多个场合积极宣扬和运用正处 理论。月 日，周恩来在浙江省委第四次扩大会议和省委宣传工作会议上强调，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首先要在党内搞通，使党本身能够认识、掌握和解决这个问题，还具体阐释了同各民主党派“长期共存、互相监督”的问题。此后，他在迎接外宾时、在上海党内外干部大会上都讲到人民内部矛盾问题，其中 月 日专门提到：“由于过去我们长期进行革命斗争，主要是处理敌我矛盾问题，很容易把两种矛盾混同起来，这点我们必须谨慎。”月 日，周恩来主持国务院常务会议时，根据“中国是个六亿人口的贫穷国家”之总体情况，注意到分配问题对人民内部矛盾的影响，强调“多劳多得的原则”还不可能彻底贯彻，过高的物质刺激会引起“工农联盟内的矛盾”。周恩来的这些论述都是结合实际工作中的具体问题对人民内部矛盾理论的把握和阐发。邓小平也多次向各省市传达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原则和方法。月 日，他在山西省直机关干部和太原市机关干部、厂矿企业负责人大会上指出，解决人民内部矛盾的根本方法是加强教育、扩大民主。月 日，在甘肃兰州市干部会议上，他强调“处参见建国以来刘少奇文稿第 册，中央文献出版社 年版，第 页；建国以来刘少奇文稿第 册，中央文献出版社 年版，第 页。毛泽东年谱（）第 卷，中央文献出版社 年版，第、页。薄一波：若干重大决策与事件的回顾（修订本）（下），人民出版社 年版，第 页。周恩来年谱（）（中），中央文献出版社 年版，第 页。周恩来年谱（）（中），中央文献出版社 年版，第 页。周恩来年谱（）（中），中央文献出版社 年版，第 页。理人民内部矛盾比阶级斗争更复杂，如果继续用阶级斗争的方法处理人民内部矛盾，就非犯错误不可”。上述典型事例说明，人民内部矛盾理论在党内高层得到接受并不断扩展传播范围、用以指导实际工作，正处的思想伟力和实践意义已经开始彰显。民主党派和一般知识分子对正处及相关讲话精神的反应也很积极。全国政协委员冯友兰列席了最高国务会议，他感到“会场中的空气非常活跃”。徐铸成听了讲话录音稿，“感到浑身都热乎乎的”，说讲话一直是参会人士言谈的中心话题；傅雷听了后也兴奋地夸赞：“共产主义者遍天下，毛主席真是千古一人。”二人满怀热情地相约回沪后各自为发展文化事业而努力。正处直接影响了人们对各方面工作的认识乃至具体工作的展开，涉及思想政治教育、社会治安管理、民族政策、生产原则、文艺工作、工农关系、工会工作等。例如，在文艺工作方面，老舍在讨论文艺中要不要写悲剧的问题时，就认为写悲剧可以反映出人民内部存在的矛盾，从而教育干部和子女，这是“遵照主席的指示”和“尽到宣传教育的责任”的体现。茅盾积极倡导学习讲话精神，提出要克服文艺中不敢“放”的教条主义观点。又如在教育领域，高等院校思想政治理论课体系和内容也因正处发表而作了较多调整。很多大学将正处中所提出的各个问题作为课程主要教学内容，试图以此纠正过去教学中存在的思想改造色彩不足、脱离社会实际的教条主义缺点；北京大学在四五月间还举行了为期 天左右、约 名党内外干部学习和讨论人民内部矛盾问题的专门会议，与会者对学校领导工作中的缺点和错误提出尖锐和细致的批评。这次会议被认为对提高学校领导水平大有裨益。当然，党内部分干部对讲话也存在一些困惑。北京市委召开的宣传工作会议表明，对于“双百方针”尽管“大家都赞成放”，但有些人又“有三怕”：“（）怕天下大乱；（）怕以后工作不好做，不好领导；（）怕放了毒草，群众会中毒”；有人认为“收是绝对的，放是相对的”；有人认为“放了紧接着要收”。可见当时人们对正处原则、方针之尺度的理解和把握，还不太一致。针对干部群体内的一些疑惑，以毛泽东为代表的中央领导同志耐心地解释、疏通，推动正处顺利、深入地传达到各级党政部门。为了以整风运动来处理人民内部矛盾，毛泽东自称“成了一个游说家”。从 月 日到 月上旬，他先后到了天津、山东、江苏、上海、浙江等省市，所到之处均召开座谈会或发表重要讲话。如 月 日晚在山东省级机关处以上党员干部会议上，他直言党内有一些人对“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想收”，“谁不听话的时候就想压一下邓小平年谱（）（下），中央文献出版社 年版，第、页。冯友兰：冯友兰学术自传，人民出版社 年版，第 页。徐铸成：徐铸成回忆录，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年版，第 页。老舍：论悲剧，人民日报 年 月 日。茅盾：贯彻“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反对教条主义和小资产阶级思想，人民日报 年 月 日。黄枬森：充分发挥马列主义政治课的战斗作用，人民日报 年 月 日。王学珍等主编：北京大学纪事（）（上），北京大学出版社 年版，第 页。北京市重要文献选编 年，中国档案出版社 年版，第、页。子”，“这些方针在我们党里头还有相当多的同志不甚了解，有一些同志不大赞成这样的方针”。毛泽东专门进行解释：“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是一种使得文学、艺术、科学能够繁荣起来的一种方法”，采取“长期共存、互相监督”则“是因为我们这个党功劳太大，在中国社会的威望太大，这就发生一个危险，容易包办代替，用简单的行政命令行事。所以，我们特地请几个民主党派来监督我们，并且跟我们长期共存”。在杭州，毛泽东批评人民日报对中央的精神传达太迟太慢，“报上也很少反映”。回京后，他亲自起草了限期将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问题的讨论和执行情况报告中央 的文件。其他领导人也努力推动正处精神的传达，并对一些问题予以回应。如 月 日，邓小平在甘肃兰州谈到“长期共存、互相监督”和“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时指明：“我们党内多数同志不理解这十六个字，心里边想不通，不大赞成。这很危险。没有民主党派的监督，没有人民的监督，共产党单独处理问题，总是要出毛病的。世界上的事物是变化多端的，社会是越发展越复杂，没有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我们的思想就会简单化，就跟不上世事、社会的发展变化，我们的党就会衰退。”年 月 日，人民日报刊发了有关正处 的第一篇社论，题为继续放手，贯彻“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该社论旗帜鲜明地指出：“双百方针”是“为发展文化和科学所必要的长时期的方针”，“目前的问题不是放得太宽而是放得不够”，并对曾刊载一些不利于“双百方针”的文章而又没有及时加以说明和纠正的问题做了自我批评。紧接着人民日报在 日又刊发了社论怎样对待人民内部的矛盾。全国大部分省份各级党政系统也在 月中旬至 月召开了宣传工作会议或学习会议。这期间，人民日报不仅传达了党中央要求认真学习和讨论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理论的指示，还对各地党政系统学习、讨论的盛况进行了跟进报道。在此基础上，修订完成的 正处刊载于 月 日的人民日报 头版。党内外进一步形成学习、阐释的热潮，相关学习会、学习文章纷纷问世。曾有学者统计：从 年 月至 年 月的 年间，人民出版社以及各地方的人民出版社，“先后出版的各种关于正处的学习问答、学习体会、名词解释和纪念文集多达 本”，同时“各种学习、解释和研究正处的文章多达 余篇”。在社会主义建设的曲折岁月，特别是“文化大革命”过程中，正处的某些思想和原则也受到严重误读、扭曲。年 月正式发表的正处当中虽加入了“阶级斗争并没有结束”，“有时甚至是很激烈的”等毛泽东年谱（）第 卷，中央文献出版社 年版，第、页。毛泽东年谱（）第 卷，中央文献出版社 年版，第 页。毛泽东文集第 卷，人民出版社 年版，第 页。邓小平年谱（）（下），中央文献出版社 年版，第 页。继续放手，贯彻“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人民日报 年 月 日。怎样对待人民内部的矛盾，人民日报 年 月 日。施肇域：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 研究述评，石仲泉主编：毛泽东研究述评，中央文献出版社 年版，第 页。相关表述，但毛泽东还是用“意识形态方面”“有时”等词汇对阶级斗争的范围进行了限定。但“文化大革命”开始后，正处与五一六通知关于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决定 并列为“文化大革命”学习文件。年党的九大的政治报告断定正处“提出了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的伟大理论。为这次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奠定了理论基础”。这是在特殊背景下作出的有违历史事实和正处基本思想的错误判断。二、改革开放后正处理论的归正与发展 改革开放以后，正处及相关思想逐渐重新得到正确解读、运用，并实现了理论上的发展、延伸。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果断作出停止“以阶级斗争为纲”、把工作重点转移到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上来的决策，实际上已经明确改革开放后的社会主要矛盾问题，开始全面拨乱反正。年 月邓小平在中央理论工作务虚会上说：“我们的生产力发展水平很低，远远不能满足人民和国家的需要，这就是我们目前时期的主要矛盾，解决这个主要矛盾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