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循环”在国产网络悬疑剧中的本土化表达_张辉刚.pdf

第 卷第期兰州文理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年月 （）【收稿日期】【基金项目】年甘肃省高等学校创新创业教育教学团队“基于多讯道模式的电视节目制作创业实训教学团队”；年甘肃省高等学校创新创业教育教学改革项目“双创视域下戏剧与影视学人才培养模式研究与实践”；西北民族大学 年度重点扶持教学团队“多讯道节目制作综合实验教学团队”（）【作者简介】张辉刚（），男，裕固族，甘肃肃南人，西北民族大学教授，硕士生导师，博士，主要从事传播前沿研究，影视艺术研究。“时间循环”在国产网络悬疑剧中的本土化表达张 辉 刚，祁 子 翾（西北民族大学 新闻传播学院，甘肃 兰州 ）【摘要】时间循环题材类的影视剧常聚焦于“要是又怎样”（）的叙事路径，习惯依托多条并行且互不兼容的情节线索来推动剧情发展，这一概念成功打破了影视作品传统、既定的线性叙事范式。国产网络悬疑剧中部分剧集正是将特定时空置于不同的维度之中，进而分层交错又糅合统一地再现了异化的故事情节。通过归纳分析此类剧作中时间循环的叙事倾向，并辅以大卫波德维尔的分岔路径叙事理论，可以在廓清时间循环题材影片叙事倾向的同时，进一步为国产网络悬疑剧的未来发展做出有用探究。【关键词】时间循环；分岔路径叙事；国产网络悬疑剧【中图分类号】【文献标识码】【文章编号】（），（，）：“”“”，：；时间循环（）最早源于古埃及的“永恒轮回”说法，后经哲学家们的思辨凝练进而上升为哲学理论，现被广泛运用至影视作品的创作之中。古希腊时期斯多亚学派的领导人芝诺曾提出：“在命运排定的时间周期里，所有的宇宙都被大火焚毁，之后又回到原初的秩序。”其时间循环观是指真正的历史重演，即之前的事件再次以同样的面目出现。传统的电影叙事，通常会遵循线性时间的叙事完整性，而不会有意去追求时间空间的重新组合，时间循环概念的出现，则冲破线性时间叙事的壁垒，通过重新组合不同时空的故事情节来实现分岔路径叙事，进而起到升华影片主题的作用，土拨鼠之日 明日边缘 源代码 忌日快乐 等影片便是此类题材的经典之作。在国产网络悬疑剧中，开端 将国外影片惯用的时间循环进行了本土化表达，围绕“车上有炸弹，如DOI:10.13805/ki.2095-7009.2023.01.001何救下全车人？”展开叙事，在成功上演了一场看似科幻的“寻与救”的同时，也跻身为我国国产网络悬疑剧时间循环题材的破局之作。一、时间循环：分岔路径叙事的延续与演变时间循环因其时空交错的特点而常被用于科幻、悬疑等题材的影视剧中，也因其内容错综复杂、结构循环往复被冠以“烧脑”之名。时间循环电影的叙事基础是对未发生的“如果”（）进行想象，即同一事件的不同选择和结果，这种具有明确因果假设的叙事模式被大卫波德维尔在 电影的多重未来 一文中借用博尔赫斯在 小径分岔的花园 中的术语称作“分岔路径叙事”。“分岔”是指“从一个固定的点 分岔 然后假设性地展现各个相互排斥的行为路线，导向不同的多重未来。”其叙事主要是以一个故事的多个版本为内核，展示了面对同一事件作出不同选择后可能出现的多个结果。分岔路径叙事的雏形应追溯至 剧院 生活多美好 萨拉戈萨手稿 等早期影片中，但此时的影片叙事仍局限在传统叙事的框架之下，一切有关主人公的“可能结果”始终被穿插于主线叙事当中。随着影片 盲打误撞的问世，分岔路径叙事才被视作一种影视的主体叙事框架被真正接受并付诸实践。近年来，这一叙事模式在时间循环的土壤中不断创新演变，在循环原因、条件、人物等方面呈现出了较为清晰的倾向与特征。（一）叙事惯例：循环原因的归类表达在 电影的多重未来 一文中，大卫波德维尔曾以 一个字头的诞生 滑动门 罗拉快跑 为个案，总结提出了“分岔路径叙事”的概念，后又将此类叙事所应遵循的惯例归纳为七条。为了能使“分岔”更具逻辑性，早期的创作者们会遵从惯例内容为“要是又怎样”（）的叙事路径提供合理理由。大卫波德维尔提到，分岔路径叙事电影与主流电影一样，也会使用“最后期限”或“任务指派”的衔接手段，亦即需要一个“目的”或“终点”，以便使“线性的因果更加紧密”。如在 罗拉快跑 中，女主罗拉因“最后期限”进入时间循环，争分夺秒只为帮助男友曼尼筹到 万马克。在当下的时间循环类电影中，这些惯例也被运用至影片叙事的各个环节之中。如在 源代码中，男主柯尔特史蒂文斯因“任务指派”进入时间循环，执行一个名为“源代码”的政府实验项目；在 明日边缘 中，男主凯奇因首次出战惨烈牺牲但沾染了拟态外星生物阿尔法的血液进入时间循环；在 忌日快乐 中，由于莱恩的科研事故造成“平行世界”的出现，致使女主泰莉进入时间循环。以上影片中主人公进入时间循环的原因或是明确的外在条件，抑或是统一的内在目的，但无论选用何种，类型化的循环原因都会贯穿至故事全局，这种沿用既有叙事惯例的创作手法则能够进一步明确剧情设置的主线与逻辑。（二）时间周期：循环条件的程式重置分岔有明确可辨识的节点，以便观众可以意识到这是主角可能会经历的另一种情况。这是波德维尔关于分岔路径叙事惯例的相关表述。在影片 土拨鼠之日 中，导演通过反复出现的相似画面如闹钟、收音机、路人等为观众做出标记，意在通过建构重复情景来告知观众主人公已再次进入时间循环。时间循环的计量单位是“周期”，这一术语通常用于分析按同样的顺序重复出现的若干事件或现象，指相同特征连续两次出现所经过的时间。以时间循环为题材的影片大多习惯以“死亡”为周期，作为触发时间循环的开关，即进入时间循环的条件，主人公的死亡能够重置时间获得重生。如在 忌日快乐 中，女大学生泰莉在一次又一次的死亡中循环到生日当天；在 源代码 中，美国空军飞行员柯尔特史蒂文斯通过死亡反复循环到列车爆炸前的分钟；在 明日边缘 中，男主凯奇通过死亡循环往复到出战的前一天。由此可见，“死亡即重生开关”的时间循环条件已成为程式化较强的范式，如同游戏打怪升级一般，循环条件让主人公在重复中螺旋前进的同时，也有效推动了叙事链条的整体性发展。（三）时空穿越：核心角色的功能异化时间循环电影主要是通过赋予某个人或某几个人在特定时空内反复穿越的超能力，产生空间叠加结构的效果，进而构建出重复叙事、平行推进的叙事语境。在此类型的影片中，一般都是主角在过去、现在、将来三个时空中来回循环，而影片的叙事时间线是主角想要改变的“现在”时空，一般也是主角不断回到“过去”的行为动机，在此过程中，穿越到“现在”时空的主角仍能保留“过去”时空的所有记忆，即“过去”的“将来”会发生的一切故事。如在 忌日快乐 中，女主泰莉为了能早日摆脱时间循环，在一次又一次的“过去”时空记住了大量的量子反应器的变量和算法，从而在“现在”时空帮助莱恩、萨玛等人快速验证正确算法，充分彰显了影片核心角色的功能异化。在此类影片中，单一事件发展的多种可能和多重结果在时空循环中被不停推演，但不管经历如何重复，主人公的能动性才是故事发展的关键。这些“过去”的“将来”所发生的事情因为循环出现在了“现在”时空，进而揭示了主角穿越时空保留记忆的能动所在。二、破局创新：国产网络悬疑剧中时间循环的重塑与再造时间循环类影片中的“循环”主要通过重新组合影片的时空而实现，具体表现为：特定的人跨越时空循环进入某一时间段，直到完成特定目标才能打破循环，恢复到原本正常的生活。尽管此类题材在国外影视创作中早已不足为奇，但在国内却并不常见，特别是在国产网络悬疑剧中更是无迹可寻，但 年初播出的悬疑剧 开端 创新使用时间循环，填补了该类型的空白。作为一部 改编的悬疑剧，该剧以时间循环为依托，讲述了游戏架构师肖鹤云和在校大学生李诗情一起寻找真相阻止爆炸的故事，在延续分岔叙事路径惯例规则的同时，创新性地融入了诸多本土化元素，以电子游戏中升级打怪般的形式，利用重复情景的创构、人物形象的塑造、道具场景的设计等手段将时间循环的“立与破”“反与正”“假与真”置于叙事链条中，以此来完成对时间循环这一概念的重塑与再造。（一）时间循环的“立与破”大卫波德维尔在 年的文章中称分岔路径叙事所应遵循的七条内容为“惯例”，在 年他又为这七条惯例重置了标题：“游戏规则”（）。开端 中的 次分岔路径都严格遵循了前四条游戏规则，“立”住了该剧时间循环的内核。一是每次循环分岔都遵循线性时间及因果规律：公交车行驶 引爆炸弹；二是新循环开始时都有标识度极强的提示：男女主惊醒的面部表情及肢体动作；三是每次循环中都会出现重复的人物或背景：除男女主外的名 路公交车乘客；四是每次循环都按照传统的衔接手段来统一：“找出凶手、阻止爆炸”的共同目的。用通俗的话讲，时间循环是指过一段时间还是旧时光，作为分岔路径叙事影片的内核，真正吸引观众的是在这一既定模式中，进入时间循环的原因及条件、解除时间循环的标准、时间循环后的分岔路径等开放性问题，而正是这些内容丰富创构了整个故事。开端 在处理如上问题时大胆“破”除了既有模式所惯用的手法，因地制宜实现了“游戏规则”的本土化改造。首先，在进入时间循环的条件设定上，与前文提到的“死亡即重生开关”不同，该剧设置男女主同时进入睡眠便可进入循环，弱化了死亡元素。其次，在解除时间循环的标准设定上，该剧没有 明日边缘 中的科幻色彩，没有 忌日快乐 中的“平行世界”，也没有 土拨鼠之日 中的“自我拯救”，开端 的叙事主线是找出凶手、阻止爆炸，即该剧解除时间循环的标准：救下全车人，结束循环。最后，在进入时间循环后的分岔路径设定上，开端 共上演了 次时间循环，从企图下车屡屡碰壁到男女主对人性的抉择，从打电话报警到逐一排查，从知道炸弹位置到引导警察侦查，由多次反转、多处悬念共同构成了进入循环后的分岔叙事路径。（二）时间循环的“反与正”“艺术最重要的一方面从来就是寻找引人入胜的情境，就是寻找可以显现心灵方面的深刻而重要的旨趣和真正意蕴的那种情境。”在时间循环题材影片中，叙事链条呈现出类型化的特点：进入时间循环 摆脱时间循环 利用时间循环 解除时间循环。在摆脱时间循环的阶段，由于主人公无法适应突然被赋予的超能力，往往会作出一些“反面”行为：试图通过逃离、自杀、放纵自我等跳出时间循环怪圈，但徒劳无功后又会利用时间循环走上“正道”：明确目标、积极生活、珍惜曾经失去的人和事，或利用超能力完成一定的目标，最后通过解除时间循环的方式回到现实时空。如 土拨鼠之日 中男主乐于助人的性格、忌日快乐 中女主帮助莱恩等人验证算法启动“西西”、明日边缘 中男主输入普通人的血液等都可让主人公走出时间循环怪圈。从国产网络悬疑剧“案中案”的经典范式来看，开端 未能避免突发新案 引出旧案 侦破抓捕的“一条线”模式，但在 次的时间循环中，导演对人性的刻画却极具突破和创新，全剧辅以男女主微弱的感情线，着重展示二人如何齐心协力找到凶手、阻止爆炸的故事，从新案“公交车爆炸案”发生后引出旧案“王萌萌案”，观众看到了所有人趋利避害的天性，但也看到了生死悬于一线的危急关头挺身而出的普通人。对于观众而言，在沉浸于此类影视剧所营造的超时空体验的同时，精神和情感层面上的感受其实最终仍旧回归于人类生活的某些真理的确认。在这种因为时间循环而形成的“反差式”情境中，“反”与“正”的意蕴建构则显现了人类心灵方面的深刻而重要的旨趣。（三）时间循环的“假与真”在大卫波德维尔总结的七条惯例中，最后两条常被学者探讨，分岔路径中的最后一条叙事线是假设性最少、最接近现实生活场景的路径，且其他路径都为最后一条路径做铺垫。在时间循环题材影视剧中，通常设定主角在此过程中的改变，并呈现出最令观众满意、最能体现故事结局的一条路径，多次循环的故事可谓“假象”，但时间循环架构下的主题和意义才是影视剧所要表达的真正内涵。影片 土拨鼠之日 中，男主菲尔厌烦了作为一个气象播报员日复一日的枯燥生活，但当他被困在同一时间无法结束循环后，逐渐开始审视生活并找到存在的意义。同样，开端 中男主肖鹤云从一开始的退缩到最终与女主合力救下全车人，亦是完成了从普通人物到英雄人物的身份转化。相较其他国产网络悬疑剧，开端 并未设置明显的善恶双方，也没有把男女主角塑造成光环人物，无论是沉着冷静心思缜密的警察，还是为女复仇制造爆炸案的王兴德和陶映红夫妇，都是极其普通而又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