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日本形势展望_张勇.pdf

年日本形势展望张 勇 常思纯 高 洪 内容提要：在内外因素冲击下，日本战后和平发展路线在惯性延伸中加速转轨。岸田政府总体延续“安倍路线”，战略转型进程正朝纵深方向发展。岸田政府的战略天平向军事过度倾斜，不断突破战后体制羁绊。未来岸田执政地位将更加稳固，同时各种变数陡增。年日本经济下行压力加大，复苏动能明显不足：宏观经济走势不稳，经济波动性显著增强；内需难以得到提振，严重制约经济增长。年岸田政府在全面践行“新时代现实主义外交”的同时，将继续深化战略外交实践，外交活跃度或有提升。日本对华制衡日益凸显，但其战略逻辑存在悖论，在现实中也很难走得通。关 键 词：战略转型 安倍路线 岸田政府 国际秩序 中日关系 作者简介：张勇，中国社会科学院日本研究所研究员；常思纯，中国社会科学院日本研究所副研究员；高洪，全国政协委员、中华日本学会会长、中国社会科学院日本研究所研究员（北京 邮编：）基金项目：中国社会科学院创新工程项目“国际变局下中国对日传播战略研究”（）中图分类号：文献标识码：文章编号：（）人类正迈入历史性的转折点，全球政治正进入新的时空，当今世界显现两大表征，即“动荡”和“多变”。在动荡多变的世界里，“日本丸”这艘巨轮能否渡过险滩呢？为此，就要全面准确预判日本战略方向及政策走势，需要对其发展路线、政治经济与外交、中日关系等新形势及新热点做出前瞻性的评估。一、发展路线加速转轨 年 月，岸田文雄首相在日本国际问题研究所以 处于历史转 东北亚学刊 年第 期折点的日本外交政策 为题发表演讲，称日本是“一个始终走和平道路的国家”。但纵观战后日本的历史实践即可得出以下经验性认识：尽管日本政府多次宣称其是“始终走和平道路的国家”，但实际上战后日本经历了从“吉田路线”到“没有安倍的安倍路线”，其间和平发展路线在惯性延伸中加速转轨。二战结束后，以吉田茂为代表的经历过战争的决策者们，逐步确立了重经济、轻军备的“吉田路线”，长期专注于经济发展，将安全托付于美国。但随着国际格局的深刻变化，日本对这一路线不断进行调整。特别是 年 月安倍晋三再度执政以来，日本战略转型的步伐明显加速，高层决策者不甘于日本沦为“二流国家”，力求摆脱以“吉田路线”为代表的战后体制束缚。年 月安倍遇刺身亡之后，在战略路线上岸田政府总体延续“安倍路线”，战略转型步伐正朝纵深方向发展。日本国宪法 确立了和平发展的目标和方向。该宪法因带有浓厚的和平主义色彩，往往被称作“和平宪法”。该宪法第二章标题是“放弃战争”，第九条载明：“日本国民衷心谋求基于正义与秩序的国际和平，永远放弃以国权发动的战争、武力威胁或武力行使作为解决国际争端的手段。为达到前项目的，不保持陆海空军及其他战争力量，不承认国家的交战权。”对日本来说，什么是“和平道路”呢？在 年日本政府回顾战后 年发展历程时曾这样总结：“我国始终如一地作为以牢固的民主主义为基础的 和平国家，奉行 专守防卫 政策，不助长国际纠纷。”其依据是，只拥有最小限度的必要的自卫能力，不拥有攻击性武器；战后从未使用过武力；防卫开支在国内生产总值（）中所占比例为 左右；防卫政策、防卫力量具有透明度；坚持不拥有、不制造、不输入核武器的立场，不成为武器供给来源，不获取武器交易中的利益。但伴随着日本安 年日本形势展望 ，“，”，：张蓬舟主编：中日关系五十年大事记（）（第四卷），文化艺术出版社 年版，第 页。日本作为和平国家的 年历程，日本国驻华大使馆网站，：。全战略转型，上述立场与承诺正遭受实质性的挑战。继 年 月出台 国家安全保障战略 等三份文件以来，日本内阁会议又于 年 月审议通过重新修订的 国家安全保障战略 国家防卫战略 防卫力量整备计划，这标志着日本安全战略的重大蜕变，也昭示了战后日本发展道路的加速转轨。日本推动安全战略转型，走扩军备战之路，其消极后果有三点：一是背离了“和平宪法”的理念与“专守防卫”的原则。日本国内有反对意见称，日本本应作为“和平宪法”指导下的“和平国家”，却过度沉溺于军事，甚至认为日本正在走上通往战争之路；二是制造了安全观上的分裂对抗，加剧了军备竞赛，破坏了地区的和平稳定；三是过度向军事倾斜，忽视了民生疾苦。针对五年内防卫费总额大幅增至 万亿日元，有观点称不如把有限的财源用在应对越来越严峻的经济与民生问题上，花到真正该关注的人身上，这才是决策层最应担负的责任。岸田政府更加偏重军事要素，已经引起日本各界广泛的担忧。尽管 国家安全保障战略 中提出要运用综合国力，包括外交、防卫、经济、技术与情报五大力量，但其本质特征是偏重于由军事来确保安全，轻视了至关重要的外交、经济等因素。年，日本在加强与美军合作、获取远程攻击性导弹与防卫装备出口等方面的动向值得高度关注。其一，加强与美军在自卫队创建统合司令部上的合作。国家防卫战略 提出，创建一元化指挥陆海空自卫队的统合司令部。美军为加强与自卫队的新合作机制，与日本展开实质性探讨，把设在夏威夷的印度太平洋司令部的部分指挥权移交给驻日美军司令部等。其二，致力于获取远程攻击性导弹。日本将在今后五年采购和装备大批美国“战斧”式巡航导弹和射程 公里的国产改良型“式”陆基反舰导弹等。为切实加强打击能力，日本防卫省正朝着研发可飞行 公里的长射程导弹与美国开展协调。日本政府的上述做法与基于“和 东北亚学刊 年第 期 杨伯江、卢昊：日本新安保战略威胁地区和平稳定，人民日报 年 月 日第 版。今年：下 戦争流、押、朝日新聞 年 月 日。国家安全保障戦略、防衛省、令和 年 月 日、：。同上。平宪法”的“专守防卫”理念的一致性将再度受到舆论质疑。其三，谋求修改防卫装备转移指针。年 月以后，日本将对规定防卫装备出口规则的“防卫装备转移三原则”的运用指针进行修改。新版 国家安全保障战略 把出口装备和物资作为防卫合作的“重要手段”，今后将力图使之具体化。日本拟将装备转移定义为遏制单方面改变现状行为的重要手段，以遭受“武力进攻”的国家为对象，探讨解除对出口杀伤性武器的禁令。比如，援助类似乌克兰这样的国家，以及扩大向印度和东南亚各国出口并强化防卫合作。值得注意的是，出口武器或将助长和激化国际冲突。二、政治稳定变数陡增 安倍第二次执政以来，在执政党与在野党的政治角力场上，呈现前者明显占据优势的局面。这种“一强”格局，延续到后安倍时代，并被岸田所继承。但是，岸田执政连遭逆风，政治稳定变数增大，这种现象可被定义为“虚弱的一强”。具体而言，岸田上台以来，日本政局变化显现在以下几个方面。第一，参议院选举获得大胜，岸田执政开启“黄金三年”。岸田上台之后，带领自民党先后赢得众议院选举和参议院选举胜利，岸田执政地位更加稳固。年 月参议院选举结果显示，在改选的 个议席中，自民党达到单独过半数（席）。根据选举规则，如果不出现意外情况，日本未来三年内将不会举行国政选举，因此日本国内普遍认为岸田内阁已经开启执政的三年黄金期。自民党胜选的因素主要有两点：一是前首相安倍晋三于选前两天在奈良街头发表助选演讲时遇刺身亡，民众的大量“同情票”流向自民党；二是在决定参议院胜负关键选区，由于在野党阵营无法推举统一候选人，导致执政联盟碾压在野党阵营。之所以出现上述状况，是日本政坛“一强”（自民党）和“多弱”（在野党）的格局所致。特别 年日本形势展望国家安全保障戦略、防衛省、令和 年 月 日、：。吴寄南：参院选举为岸田赢来“黄金三年”，但坦途中仍伏隐忧，澎湃新闻网，年 月 日，：。是安倍第二次执政以来，直至现在的岸田政权，由自民党和公明党组成的联合执政党在国政选举中已经取得了七连胜。第二，岸田执政连遭逆风，政治稳定变数增大。影响岸田政府政治稳定性的变数，主要表现在四个方面：一是安倍国葬决策深埋隐患。据日本的舆论调查显示，近八成受访者反对为安倍举行国葬。在疫情快速扩散、经济增长乏力、贫富差距日渐拉大的背景下，岸田政府仍为安倍举办葬礼，并由国家财政负担所有花销。二是日本政坛频发变动，内阁大臣接连辞职。如 年 月经济再生担当大臣山际大志郎因与韩国“统一教”存在关联而引咎辞职，一个月后法务大臣叶梨康弘因发表不当言论辞职，紧接着总务大臣寺田稔因政治资金问题辞职。对此，日本最大在野党立宪民主党党首泉健太表示，我们将严肃追究首相的任命责任。月 日，岸田任命渡边博道为复兴大臣，接替卷入政治资金丑闻的秋叶贤也。这是 年 月以来岸田第四次撤换内阁大臣。由于岸田首相苦于应对接踵而至的人事危机，导致民众对其观感转瞬而下。虽然岸田已致歉并表示深刻反省，也难阻支持率的直线走低，不能不让日本国民对岸田政权的稳定性产生疑虑。三是在重大决策中缺乏向国民及时有效的解释能力。岸田将强化防卫力量作为目标，但并未交由国会严肃讨论就确定下来，引发舆论的普遍困惑。朝日新闻发表社论称，岸田最应该反省的是，政权运营操之过急，莽撞地进行重大政策转换。立宪民主党对此摆出鲜明的反对姿态，认为岸田政权运营过于恣意妄为。四是防卫费增额引发社会担忧。在内阁会议通过使战后安全战略发生重大转变的三份文件后，决定对 年度起五年里防卫费增至约 万亿日元，超过五成的受访者表示反对，对增税筹措部分财源的不支持意见超过了六成。日本政治学者中北浩尔认为，政府的核心政策未能得到民众的理解，是岸田政府支持率 东北亚学刊 年第 期与野党見、歩寄姿 政権交代 年景色、朝日新聞、年 月 日、：。国葬 検証 分断禍根 浮彫、朝日新聞、年 月 日、：。秋葉復興相更迭 後任渡辺博氏 杉田政務官、朝日新聞、年 月 日、：。秋葉大臣更迭 政権運営反省、朝日新聞、年 月 日、：。下降的主要原因。第三，潜在热门接班人正在努力展现存在感。在自民党中，一些被视为“后岸田”时代的接班人正在展现各自的存在感。如自民党干事长茂木敏充、消费者担当相河野太郎主动出击，在为岸田政权提供支撑的同时也在极力寻找出头的机会。岸田派二号人物、外相林芳正欲在外交领域做出成绩，他被问及是否有意并力争出任首相时曾表示：“支持岸田政权是当然的，而作为志向将力争登上首相宝座。”经济安全保障担当相高市早苗反对为增加防卫费而增税，希望留住安倍派和保守势力，以增强其对自己的支持。年将成为决定岸田政府命运的一年。在为提升防卫费而进行增税之前，不排除解散众议院提前举行大选，岸田也并未否认此种可能，并称解散众议院是首相的权力。尽管其闪烁其词，但 年是否会解散众议院还需要跟踪观察。此外，岸田否认在通常国会召开前改组内阁。有关春季的统一地方选举，他认为政府推进的经济对策、为地方注入活力以及民主议题等将成为政策争议的焦点。三、经济下行压力加大 年以来，在全球流行的新冠疫情对日本及全球经济造成巨大破坏，其负面影响甚至超过 年的全球金融危机。年初爆发的俄乌冲突进一步加剧全球供应链的严峻局势，引发全球能源短缺、通货膨胀高企及金融市场动荡，加剧世界经济整体陷入衰退的风险，日本经济中长期发展的不稳定性、不确定性日益突出。展望 年，新冠疫情对经济活动的抑制作用可能将逐渐减弱，但西方国家通货膨胀持续导致全球经济衰退的风险加大，地缘政治风险、逆全球化趋势及气候变化影响等中长期挑战因素叠加，都对日本经济复苏造成不利影响。在内外因素的共同冲击 年日本形势展望 中北浩爾 岸田政権発足 年：分 軸政策、年 月 日、：。岸田热门接班人各自努力展现存在感，共同网，年 月 日，：。首相、衆院選 防衛増税前、朝日新聞、年 月 日、：。下，日本经济下行压力加大，甚至可能陷入衰退。（一）宏观经济走势不稳，经济波动性显著增强 年 月 日，日本内阁府发布 年第三季度国内生产总值（）修正数据，与此前发布的初次数据相比，将第三季度实际 增长率从 小幅上调至 （换算成年率从 上调至 ）。初次数据公布时，显示日本是时隔三个季度首次出现负增长，但修正数据将 年第一季度 增长率下调为 （换算成年率是 ）。由此可见，日本第三季度应为时隔一个季度出现负增长，年内暂时仅有第二季度实现了正增长（见表）。因此，从这一数据可以看出，日本各季度经济增长率起伏波动较大，难以维持连续正增长。展望 年，日本经济复苏动力不足，何时进入稳步复苏轨道仍面临非常高的不确定性。表 年 月 年 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