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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国际金融十大新闻之一俄乌冲突引爆能源危机，全球性通货膨胀来袭【点 评】朱民（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副理事长、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原副总裁）俄罗斯和乌克兰是全球能源、农产品等大宗商品重要出口国，两国冲突引发大宗商品市场剧烈动荡，石油等多种大宗商品价格创下多年新高。2022 年 3 月，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大宗商品价格指数升至 238.9，创历史最高纪录，全球通胀蔓延。尽管大宗商品价格上升是本轮全球性通胀的重要助推因素，但由于疫情后各国经济复苏情况不同，通胀基础和市场环境存在差异，主要经济体通胀表现有所分化。多数发达经济体通胀创多年来高点。疫情期间，“无限量”超宽松政策刺激美国市场需求快速复苏，需求侧驱动美国通胀上行，加上俄乌冲突对全球供应链造成持续冲击，美国实体经济面临严重供需不匹配，引发通胀高企。欧洲通胀更多归因于能源危机。随着俄乌局势演变，制裁措施逐步升级，俄欧在能源领域加速脱钩，目前俄罗斯对欧洲的天然气供应已降至正常水平的 20%以下。由于能源供给出现巨大缺口，导致欧洲通2022年国际金融十大新闻【事 件】王宁远（中国银行研究院博士后）自 2022 年 2 月 24 日以来，俄乌冲突持续发酵，引发能源危机和粮食贸易保护主义。全球供应瓶颈突出，加剧供需失衡，全球能源、粮食价格明显上行。2022 年前三季度，全球能源、农产品价格分别上涨 91.2%和 8.1%。大宗商品价格上行带动生产成本上升，全球性通货膨胀成为各国面临的首要挑战。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预计，全球通胀率将从 2021 的 4.7%上升到 2022 年的 8.8%。美欧等发达国家通胀居高不下。9 月，美国核心 CPI 同比增速达 6.6%，再次刷新 20 年来历史最高纪录。进入四季度后，欧盟月通胀率均处于 10%及以上的高位。印度、韩国和新加坡等依赖外部资源进口的经济体，CPI 涨幅远高于各自央行目标，韩国7 月 CPI 同比上涨 6.3%，创下 1998 年以来最高增速。部分脆弱经济体通胀“爆表”，土耳其通胀率冲破80%，黎巴嫩 CPI 同比涨幅超过 200%。高昂的能源价格使得部分国家外汇储备快速消耗，黎巴嫩、斯里兰卡相继宣告国家破产。相较之下，沙特、印尼等石油或煤炭出口国通胀幅度维持在可控水平。专 栏2023-01 国际金融 INTERNATIONAL FINANCE5 Special ColumnSpecial Column 专 栏国际金融 2023-01INTERNATIONAL FINANCE6胀快速上行，对俄罗斯化石能源依赖越高的欧洲国家，通胀水平越高。截至 2022 年 11 月末，希腊、德国 CPI 同比增速最高分别冲至 12.1%、11.6%，均创历史最高纪录。日元大幅贬值叠加大宗商品价格上涨抬升进口成本，是日本此次通胀的主要原因。面对通胀高企，发达经济体纷纷加息，一定程度上遏制了需求，美国 CPI同比增速于 6 月冲顶至 9.1%后略有回落，但对由能源供应引发的通胀效果十分有限，欧元区、英国 CPI 同比增速仍处于 10%以上的高位。对于深陷能源危机的欧洲而言，解决通胀需要找到弥补能源缺口的方法。部分脆弱经济体输入性通胀压力加大。埃及、黎巴嫩高度依赖粮食进口，从俄乌两国进口小麦占比均超过 50%。在粮价上涨及黑海港一度中断运输影响下，这些经济体输入性通胀压力大幅抬升，埃及 CPI 同比增速已突破 15%，黎巴嫩再次出现物价巨幅波动。土耳其能源需求几乎全部依赖进口，能源价格上涨叠加降息带来的本币贬值，通胀一路飙升，目前未见明显下行态势。高企的通胀对这些本就财政问题重重的经济体形成严重拖累，黎巴嫩、斯里兰卡已宣布国家破产。对比来看，沙特、印尼等资源出口型经济体则受益于大宗商品价格上涨，通胀水平相对温和。展望未来，随着全球经济增速下行、需求回落，高通胀压力有望缓解，但难以回到从前。在“俄乌冲突爆发大宗商品价格快速上涨通胀逐渐失控货币政策加速收紧经济增速下行”的逻辑主线下，目前全球经济正逐渐由滞胀向衰退演变，IMF 最新报告预计 2023 年全球经济增速将进一步放缓至 2.7%，比 2022 年下降 0.5 个百分点。这种普遍性的经济增长失速将对全球生产和消费带来较大抑制，需求和产出持续萎缩，可能带动能源等大宗商品价格以及通胀回落。世界银行预计 2023 年能源价格将下降 11%，金属价格将下降 15%，农产品价格将下降 5%。大宗商品价格筑顶回落，主要经济体加速收紧货币政策，IMF 预计 2023 年全球通胀水平将下降 2.3 个百分点至6.5%，发达和新兴经济体通胀水平分别是 4.4%和 8.1%，分别比 2022 年下降 2.8 和 1.8 个百分点。尽管如此，本轮全球性通胀降低至疫情前水平或将异常艰难。俄乌局势尚未明朗，能源市场面临长期制约，2023 年大宗商品价格虽预计下跌，但仍将处于相对高位。各国需要加强政策协同与合作，减少地缘冲突和保护主义对供应链的冲击，才能真正解决本轮全球性通胀问题。【事 件】熊启跃（中国银行研究院高级研究员）2022 年俄乌冲突爆发以来，美国联合欧盟、英国、日本、澳大利亚等全球 50 多个国家和地区对俄罗斯开展全面制裁，制裁范围之广、强度之大，历史罕见。俄罗斯金融业成为美欧制裁的重点领域。截至2022 年 11 月末，美国将俄罗斯 2018 个主体纳入特别国民指定（SDN）清单，将 715 个主体纳入美国工业安全局的实体清单（EL），将 253 个主体纳入行业制裁识别（SSI），将包括俄罗斯央行、财政部及联邦储蓄银行在内的 10 个主体纳入非 SDN 菜单式制裁清单（NS-MBS）。欧盟将俄罗斯 1300 多个实体纳入限制性制裁清单，并联合多国将俄罗斯 10 家大型金融机构从环球同业银行电讯协会（SWIFT）踢出，停止向俄罗斯金融体系提供现金交易、证券托管、信用评级等基础性金融服务。美欧金融制裁的升级，一度引发俄罗斯金融市场剧烈波动，跨境资本快速外逃，全球金融市场随之大幅震荡。美欧制裁加速了后疫情时代国际秩序的演进，美欧与俄罗斯的地缘政治博弈持续升级，国际政经格局面临诸多挑战。2022年国际金融十大新闻之二欧美金融制裁全面升级，国际政经格局面临诸多挑战 Special Column专 栏2023-01 国际金融 INTERNATIONAL FINANCE7【事 件】李颖婷（中国银行研究院博士后）受高通胀影响，2022 年以来，美欧央行开启激进加息模式。美联储年内连续加息 7 次共 425 个基点，是美国 1982 年以来节奏最快、幅度最大、频次最高的加息周期。英国央行于 2021 年年底首次加息，加息幅度不断加大，2022 年累计加息 325 个基点。欧央行紧缩步伐相对滞后，但仍在年内累计加息 4 次，将三大关键利率上调 250 个基点。在美欧央行的引领下，全球主要国家掀起“加息潮”，约有 90 多个国家和地区央2022年国际金融十大新闻之三美欧开启史诗级加息潮，全球经济衰退风险增大【点 评】余永定（中国社会科学院学部委员）自 2014 年克里米亚被并入俄罗斯以来，西方国家就开始了对俄罗斯经济、金融制裁。从 2014 年到2022 年 2 月 22 日，西方国家对俄罗斯的制裁件数高达 6517 件。俄乌冲突爆发后，美国对俄罗斯的金融制裁是经过精心准备的。2 月 28 日，美国政府宣布把俄罗斯部分金融机构踢出 SWIFT 并冻结俄罗斯中央银行资产。由于外储被冻结，央行失去干预外汇市场的手段，贬值变得难以控制。而汇率断崖式下跌，必然导致严重的通货膨胀和大量借入外债的企业破产。事实上，冲突前俄罗斯的通胀率已经超过 4%。因而必须设法稳定汇率。实现汇率稳定只有三条路径：央行干预、加息和资本管制。俄罗斯中央银行选择了加息，将基准利率由冲突前的9.4%一下子提高到20%。而利率上升必然抑制消费、投资和经济增长。这样，在极短时间内美国的金融制裁就使俄罗斯金融体系发生严重混乱。美国希望这种金融混乱很快把俄罗斯实体经济拖入滞胀的泥潭中。当然，俄罗斯立即实行反制措施，除加息、暂停股市交易外，俄罗斯政府暂停对外国投资持有的俄罗斯国债和股票支付利息和红利；阻止外国投资者出售俄罗斯股票和债券；威胁关闭天然气管道；要求出口商把 80%的外汇兑换成卢布；限制非居民撤资和携带外汇现金出境；宣布“资本大赦”，鼓励居民把存放在海外的资金转回国内。就全球金融体系而言，美国及其盟国冻结俄罗斯中央银行外汇储备的措施，是尼克松冲击之后，国际金融体系最重要的标志性事件。国际货币体系建立在国家信用基础之上，而美国的行为彻底破坏了国际货币体系的国家信用基础。如果外国央行的资产也可以冻结（现在是冻结，以后呢？阿富汗中央银行的外储要被美国政府用于赔偿“911”事件受难者家庭），在国际金融活动中还有什么契约、什么合同不可以撕毁呢？印度前中央银行行长拉詹在 Project Syndicate的专栏中指出，在冻结了俄罗斯中央银行的外汇储备之后，中国、印度和许多其他国家会为它们的外汇储备感到担忧，如果有些国家决定冻结它们的资产，外汇储备就可能变得无法使用。由于像欧元和美元这样具有流动性的储备货币屈指可数，政府将不得不对诸如公司跨境借贷之类的活动加以限制。一些国家将不得不考虑一起建设新的报文系统以替代 SWIFT。而这可能意味着全球支付体系的碎片化。印度的现任央行行长达斯则表示，印度的外储是充分分散化的。印度不会面临制裁，但往前看，这是每个国家都会开始考虑的问题。美国对俄罗斯的金融制裁，特别是美国及其盟国冻结俄罗斯中央银行外储事件导致两个结果。第一，后布雷顿森林体系的信用基础已经发生动摇，改革现存国际货币体系的呼声可能再度高涨。第二，更为急迫的问题可能是外汇储备的安全性问题。传统的外汇储备分散化做法已经无法保证在非常时期外汇储备的安全。对于发展中国家来讲，不存在确保外储、海外资产安全万无一失的办法。发展中国家必须尽可能减少外汇储备的持有量，或者使自身海外资产与负债处于平衡状态。Special Column 专 栏国际金融 2023-01INTERNATIONAL FINANCE8行开启加息，其中一半至少一次性加息 75 个基点。利率抬升导致借贷和融资成本上升，消费者信心指数持续回落，企业投资意愿不足，全球工业产出呈下行趋势，国际贸易出现萎缩，全球经济衰退风险不断加大。2022 年，美国一度陷入“技术性衰退”，欧盟经济活动明显放缓，英国经济表现更加萎靡。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认为，2023 年全球约有 1/3 经济体将经历至少连续两个季度的负增长，其中发达经济体将面临更加严重的经济放缓。【点 评】张杰（中国人民大学财政金融学院教授）为遏制通胀上行，美欧央行于2022年纷纷开启加息进程。在过去历次美联储加息周期中，国际流动性收紧威胁新兴经济体的金融市场稳定，外资加速撤离影响经济增长，新兴经济体通常承受较大的金融市场波动和经济下行压力。然而，在此轮加息潮中，发达经济体普遍存在通胀居高不下、经济增长动力不足、金融市场大幅波动等问题，面临的经济挑战更加突出。利率中枢上升抑制发达经济体消费投资。美欧加大货币政策紧缩力度的原因在于居高不下的通胀压力，不过本轮通胀主要由全球供应链断裂和能源短缺引起，加息不仅难以有效缓解通胀压力，还将削弱经济增长动力。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研究显示，基准利率变化主要通过抑制消费、投资等需求端渠道发挥调节作用，对经济增长和通胀的影响将分别在 1 年内和 3 4年内达到峰值。美欧央行持续大幅加息，削弱了私人存货、住宅和建筑投资等利率高度敏感领域的增长动力，企业投资和固定资本形成也受高利率拖累，房地产投资和需求大幅下行。IMF（2022年 10 月）预测，2022 年美国、欧元区和英国的经济增速分别为 1.6%、3.1%和 3.6%，2023 年将进一步降至 1%、0.5%和 0.3%。由于美欧等发达经济体是主要消费市场，占全球经济比重约 45%，其需求放缓将引发全球贸易萎缩，加大经济下行压力，拖累全球经济增长。加息潮对新兴经济体具有负面外溢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