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
瑞士
作家
罗切尔
短篇小说
瑞士作家胡戈·罗切尔短篇小说辑
[瑞士]胡戈·罗切尔 作
胡戈·罗切尔(Hugo Loetscher)(1929-2022)是瑞士当代最著名的小说家之一,也是杰出的新闻记者和翻译家。他1929年生于苏黎世的一个机械师之家,曾在苏黎世大学和法国巴黎大学攻读哲学、社会学和文学;1956年获哲学博士学位;早年曾为新苏黎世报和世界周刊撰写文学评论文章;1958年至1969年,担任瑞士文学月刊你(Du) 和 世界周刊(Weltwoche)的文学编辑。自1969年起,胡戈·罗切尔成为一名自由职业作家,致力于探索瑞士社会和国民性格中被遮蔽和隐藏的"另一面"。他认为,要揭示瑞士的"另一面",就必须离开瑞士,游历世界,将瑞士融于世界,以世界反观瑞士。异域文化与瑞士外乡文化的碰撞和交融,是罗切尔成为瑞士当代作家中最具世界影响的主要因素。多年来,他辗转于南欧、拉美和东南亚,并为多家报社撰稿。其小说大多也多取材于旅行经历,极具自传色彩;作品以长短篇小说为主,兼及诗歌、文艺短评、寓言、游记和话剧剧本等。1986-1989年间,罗切尔担任瑞士作家协会主席,并任职于达姆施塔特德国语言与文学创作研究院。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以来,他兼任德国和美国多所大学客座文学教席;也曾作为文化使者,造访中国上海和昆明,举办文学讲座,被誉为二十世纪"最具世界情怀的瑞士作家"。2022年8月18日,胡戈·罗切尔与世长辞,享年八十岁。为了悼念这位伟大的瑞士作家,特编译此小辑,以表深切的缅怀之情。
胡戈·罗切尔对瑞士社会现实始终保持着批判的态度和锋利的洞察力。1963年,罗切尔发表了长篇小说处女作污水-- 一份鉴定报告。小说以讽喻的手法表达了对当时那个污浊的社会的憎恶和鄙视,虽未直接抨击时局,但是其挖苦意味溢于言表。这种针砭时弊的创作风格,也表达在他的第二部长篇小说编花圈的女工(1964年)中。小说挪亚-- 一部关于经济繁荣的长篇小说(1967年)同样延续了这一主题和风格,作品曲折隐晦,意味深长,嘲弄和挖苦了小市民的拜金主义思想,揭露西方福利社会中充满的工人罢工、外籍工人涌入、青少年犯罪、土地投机买卖等种种社会弊端。罗切尔此后创作的小说,如大橙子里的秋天(1982年)等,还描写了资本主义社会的同性恋、酗酒、底层人民的贫困、1968年欧洲学生运动浪潮等现象。胡戈·罗切尔一贯把瑞士作为一个社会背景,通过着力刻画私人生活的悲欢离合和矛盾冲突,反映具有普遍时代意义的创作主题,不愧为一个关心社会、同情劳苦群众,并对资本主义持批评态度的作家。
自八十年代以来,胡戈·罗切尔更以精湛的短篇小说创作见长,并以诙谐幽默的创作风格享誉德语文坛。罗切尔说, 他之所以写小说, 就是为了展示社会生活的更多层面,尤其描绘那些尚未被人们看到的层面。他擅于站在哲理的高度,对官场的腐败、政府的无能、学术的虚伪、社会的不公等各种现象进行辛辣的嘲讽;他笔下形形色色的人物遍布社会各界,通过描写他们可笑可鄙的生活,嘲讽瑞士的小市民心态,也折射出他对全球化的西方文明的精心审视。作品挖苦的现实已远远跨越了那个社会,超越了那个年代。
最有代表性的是罗切尔1983年出版的短篇小说集洗衣房的钥匙,又名如果上帝是个瑞士人,这也是他最有影响力的一本书。小说以幽默的故事、挖苦的笔调,多角度、多侧面地揭示了瑞士人的国民性。本小辑选译的同名短篇小说洗衣房的钥匙以独具匠心的故事情节,用一把普通的洗衣房钥匙翻开了瑞士人呆板保守而又猥琐隐秘的内心世界。作者虽然渴望一个有秩序的世界,但绝不是毫无人情味的、充满猜忌的僵化秩序。他以幽默挖苦的笔调,无情地揭露了我们这个时代不完美的社会生活。
挖苦是胡戈·罗切尔的一大创作特色,入骨的挖苦意味经由巧妙的情节构思和精雕的细节描写自然流露。其挖苦手法灵活多变,比喻、典故、比较、推理处处见锋芒,诙谐幽默的语言更是锋利泼辣,令人击节赞叹。短篇小说集苍蝇和汤,以及三十三个情景中的其他三十三种动物(1989年)对三十四种动物的体态、动作、生存环境和技能等细致入微的观察,惟妙惟肖的描写,细腻感人的情怀,别具一格的构思,无不令人动容。语言俏皮而不乏深度、表达温婉而犀利,以动物不断遭受逼仄的生存环境,映射人类自己的生存危机。每个动物的故事都是一那么深刻的现实寓言,隐含着强大的道德助推力。本小辑选译了其中的两篇:第三十八号工蚁、金鱼、猫、狗、青蛙和鹳,以飨读者。
自传体短篇小说集有免疫力的人(1988年)取材于作者的旅行经历和观察,被法兰克福汇报誉为“二战后瑞士最重要的小说之一〞,本辑选译的枕头鹅——叔叔讲给小侄女的晚安故事以无暇的想象力素描了一幅凄凉唯美的画面,控诉人类威胁动物生存、破坏生态环境的卑劣行径。一只被人类拔光了毛的丑鹅,被胡戈·罗切尔神奇般地赋予了想像的翅膀,于是它便再次振翅高飞,翱翔天空,将爱洒向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令读者感受到凄凉的悲怆和温暖的震撼。小说集驼背(2002年)是罗切尔在本世纪初的又一部力作,讲述了生活在全球化背景下的形形色色的人物,例如忍辱受气的“侏儒〞、浑浑噩噩的醉鬼“上校〞、情不投意不合的“假期伴侣〞等,为深陷认同危机的后现代社会绘制了一幅萎靡蹉跎的人物画卷。
除小说创作以外,胡戈·罗切尔也著有文艺短评集阅读而非攀登(2003年),收录的十七篇文章,包括对瑞士作家的回忆、对作品的自我评价、对生活的片段追忆、以及他与几位同时代人物的虚拟对话。
胡戈·罗切尔还撰写了一部谈文学叙事(1999年)的理论文集,收录了他在慕尼黑大学、纽约城市大学、葡萄牙波尔图大学举办诗学讲座的讲稿,分析了文学叙事手段如反讽、虚构、隐喻与概念之间的关联,结合对自己作品的分析和评价,提出“不仅有嘴巴,而且也有耳朵〞的文学语言观和诗学思想,这部关于叙事理论的诗学讲稿也成为罗切尔叙事文学创作的一局部。此外,胡戈·罗切尔近年出版了诗集曾有这样一个世界(2004年),戏称自己犹如“空灵世界的绘图员〞,诗篇对大千世界、万物生灵的新颖诠释,忧郁而轻快,迷惘而超度,被誉为一部“万物的抒情乐章〞。
胡戈·罗切尔是继著名作家马克斯弗里施(Max Frisch)和弗里德里希迪伦马特(Friedrich Dürrenmatt)之后,新一代瑞士作家的翘楚。他著作等身,饮誉文坛,曾荣获康拉德·费迪南德·迈耶尔奖(1966年)、苏黎世市颁发的文学奖(1972年)、席勒奖(1985年),瑞士席勒基金会颁发的伟大席勒奖(1992年)等。胡戈·罗切尔以其精湛的文学创作和独特的挖苦艺术,奠定了他在当代瑞士文坛上不朽的地位。
(张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