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碳”背景下环保税对企业绿色转型影响实证研究_陈晓珊.pdf

1212022年第 期6Environment and Society环境与社会一、引言2016 年 12 月，第十二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宣布通过 中华人民共和国环境保护税法，其中明确自 2018 年 1 月 1 日起我国将改征收排污费为征收环境保护税。此举在宏观税制层面上意味着我国环保收费制度得到进一步完善，而在企业层面上也表明了绿色生产进一步成为企业发展道路上应严格履行的义务。环保税的推行旨在保护和改善环境、减少污染物排放、推进生态文明建设，这也体现了当下我国对于经济可持续发展的高度重视。2020 年 12 月中旬，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出“碳达峰”“碳中和”，并将其作为八项重点任务之一，明确指出力争二氧化碳排放于 2030 年前达到峰值、2060 年前实现碳中和的“双碳”目标。2021 年 10 月，关于完整准确全面贯彻新发展理念做好碳达峰碳中和工作的意见 以及 2030 年前碳达峰行动方案 两个重要文件的出台，则进一步完善了“双碳”政策体系的顶层设计。“双碳”目标的提出，体现了我国作为负责任的大国高度重视碳排放问题，并致力于构建宏伟的环境保护蓝图，为全人类环保事业做出贡献。改革开放 40 余年来，众多行业获得高额发展红利，但也形成了“高投入、高消耗、高污染”的粗放型经济发展模式。这一发展模式伴随着低效益的弊端，有悖于“可持续发展”理念。十九届五中全会提出，当前我国步入了新发展阶段，这也意味着我国应顺应发展需要进一步提高经济发展质量。对此，重污染行业需提高资源利用率、减少产能耗费、节能减排、稳步实现转型升级。诚然，当下企业绿色转型必然伴随一定升级成本，但从长远而言，转型升级将带来广阔发展空间。基于此，应当利用好重污染行业绿色转型升级的内外压力，助力重污染行业形成绿色经济发展模式。就内力而言，环保税驱动重污染企业通过调整自身生产结构、构建企业绿色环保理念、优化内部治理结构等方式降低税收压力甚至获取税收红利，进而拓宽企业发展空间。就外力而言，环保税作为经济激励型环境规制，既对充分发挥“看不见的手”存在激励效果，也对“看得见的手”发挥作用，并呈现促进效果。作为国家调整经济发展模式的“软手段”，环保税以征收透明性、强制性刺激重污染行业加强社会责任做出发展模式调整，贯彻“绿色”的新发展理念。从这一视角看，环保税实施对于企业绿色转型升级具有重要意义。基于已有研究，本文将从微观角度进一步探讨环保税对企业绿色转型的影响效应及其作用机制。本文可能的研究贡献在于：第一，系统考察了环保税对重污染行业绿色转型升级的影响，发现二者之间存在正相基金项目广州社科规划项目（2022GZGJ05）；广东省科技创新战略专项资金（大学生科技创新培育）项目（pdjh2022a0198）；广东财经大学大学生创新创业培育“双百工程”项目（2021XSZD074）。致谢：感谢广东财经大学金融学院黄楚滢对本文数据处理的支持。DOI：10.19634/ki.11-1403/c.2022.06.016“双碳”背景下环保税对企业绿色转型影响实证研究陈晓珊1陈欣仪2李链娜2姚馨语2（1.广东财经大学智能财会管理学院，广东广州510320；2.广东财经大学会计学院，广东广州510320）摘要基于“双碳”目标和“费改税”制度背景，本文选择 2015-2020 年沪深 A 股 16 个重污染行业的上市公司为研究样本，实证检验环保税的实施对企业绿色转型的影响效应及其作用机制。结果表明：环保税的实施有助于推动企业绿色转型，并且企业环保创新投入和企业社会责任是环保税影响企业绿色转型的两条重要传导机制；进一步分析发现，环保税对企业绿色转型的正向促进作用在国有控股、信息披露质量较高以及规模较大的企业中更明显。上述结论为企业绿色转型影响因素的研究提供了来自政策层面的视角，不仅丰富了相关领域的文献，也有助于为企业、行业、政府决策部门提供参考。关键词“双碳”；环保税；企业绿色转型；重污染行业 中图分类号F272.3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3-1154(2022)06-0121-08管理现代化122环境与社会Environment and Society关关系，丰富了环保税实施对企业产生经济后果影响因素的研究视角。第二，尝试从 16 个重污染行业探讨环保税实施对企业绿色转型升级的影响效应和作用机制，弥补了已有关于环保税实施后果的研究将视角集中于单一或少量行业的不足，也拓宽了环保税对重污染行业绿色转型升级影响因素的研究。第三，研究结论揭示了环保税的实施对重污染行业实现绿色转型升级具有显著正向作用，而且企业环保创新投入与企业社会责任均发挥着中介作用，这对政府进一步完善环保税税收制度、上市公司持续优化生产结构、节能减排、精细生产等提供了丰富的政策启示。二、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一）环保税与企业绿色转型1920 年，英国经济学家庇古在福利经济学一书中正式提出环保税的概念。自此，国内外学者开始对其展开研究，并形成以下观点：一是认为环保税具有的“绿色红利”能够促进环境改善。譬如，Pearce1提出环保税具有“双重红利”，即环保税显著改善生态环境的绿色红利和环保税促进社会经济发展的社会红利。Fernndez 等2研究发现，实行广泛可行的动态绿色税改措施会给社会带来“双重红利”，并且产生“双重红利效应”并不需要承担复杂的税收结构。薛钢等3通过构建空间杜宾模型研究环保税的双重红利，发现“费改税”后比以往征收排污费双重红利的效果更显著，但还存在优化空间。二是认为环保 税 对 企 业 绿 色 转 型 升 级 具 有 正 向 作 用。譬 如，于连超等4从宏观财税政策和微观企业行为互动角度，研究发现环保税对企业绿色转型具有倒逼作用，当环保税的税负水平提高时，企业绿色转型程度也会随之提高。黄纪强5研究指出，环保税税负降低能够有效地提升企业全要素生产率，从而激励企业绿色转型升级。于连超等6通过环境保护税法实施的准自然实验，研究发现环境保护费改税能够明显促进重污染企业绿色转型。本文认为，政府开征环保税能够发挥抑制污染和改善生态环境的“绿色红利”的作用，从而有助于促进企业绿色转型。具体而言，环保税立法的重要原则是将排污费制度向环境保护税“平移”，其直接将排放污染物的企业、事业单位和其他生产经营者视为纳税人，并以大气污染物、水污染物、固体废物和噪声为应税对象，这在一定程度上能够减少排污费用的征收出现地方保护性现象，从而直接影响企业的发展、生存方向和空间。此外，环保税作为基于资本市场的激励型环境规制，具有以下两个特点：一是强制性。在“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引领下，政府出台了 环保税法，依托法律法规对重污染行业企业进行强制征税，再结合地方政府环保约谈制度的建立和社会公众的监督，有效约束了企业的行为，并激励节能减排和绿色生产。二是灵活性。通过开征环保税并采用税收优惠、价格优势等手段，吸引企业主动将外部环境成本内部化，有助于降低环境污染成本，能够提高企业生产积极性，促使其主动进行绿色转型。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设：假设 1：环保税的实施有助于推动企业绿色转型。（二）环保税、环保创新投入与企业绿色转型国内外学者针对环保税与企业转型、创新投入等的关系展开了丰富的讨论，但并未形成共识，总体上分为以下三类观点：第一，环保税的实施会提高企业创新投入，从而促进企业绿色转型。譬如，李婉红等7研究表明，环境规制能显著促进污染密集行业进行绿色技术创新，进而促进其绿色转型。Chakraborty 等8通过特定投入禁止的准自然实验后发现：环境规制能显著加大企业创新投入和产出力度，推动其绿色转型。孙钰鹏9认为创新投入作为环保税与企业升级的中介效应，显著促进了企业绿色升级。王婧等10以创业板 20102019年上市公司为数据样本，采用 DID 法研究发现新 环保法 的实施能够促使企业提升创新投入，改进生产方式。第二，环保税的实施会阻碍企业技术创新。譬如，毕鹏等11认为环境规制对企业创新产出具有抑制作用。孙雪娇等12研究发现，环保税政策实施后，企业创新投入显著降低。第三，环保税的实施对企业创新投入的影响存在阶段性差异。譬如，李丹青等13、周渝等14研究发现，环境规制与企业绿色技术创新效率之间存在“U”型关系。本文认为，从企业创新投入的角度看，环保税的存在会引发创新补偿效应，通过加大环保创新技术投入从而驱动企业进行绿色转型。正如“波特假说”所言，征收合理的环保税前期，企业污染治理成本增加，但这同时也会刺激企业进行绿色创新投入活动，试图通过技术创新提高生产效率来降低绿色税收支出，从而倒逼企业绿色转型。当下我国大多数高污染企业仍以传统粗放型生产方式为主。过去企业惧怕创新带来的高风险、高成本，而今在环保税政策的支持下，企业应该直面过去无作为、少作为而导致的高额环境污染成本问题。随着企业的税负增加，生产成本显著提高，为达到降成本、增利润的最终目的，企业应重新调整自身成本收益结构。同时也为了响应国家建设资源节约型、环境友好型的政策号召以及适应经济社会健康发展的趋势，企业倾向于加大减排设备的投资和减排技术的创新，减少资源浪费，提高资源利用率，同时优化产品质量，提高生产能力并做到减排降税，以此形成新的竞争优势。总之，企业1232022年第 期6Environment and Society环境与社会通过增加创新投入进而加速技术升级迭代后，将环境成本纳入产品成本之中，消除其外部性，实现环境成本内部化，形成更为经济节约的生产方式，实现生产能力和盈利能力双增长，从而促进绿色转型升级。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设：假设 2：环保税的实施会通过提升企业环保创新投入，进而推动企业绿色转型。（三）环保税、企业社会责任与企业绿色转型关于环保税征收与企业社会责任的关系，学者们集中于探讨环保税的规制效应和激励效应，认为企业为应对政府监管、吸收税收优惠和吸引外来投资，会积极履行环保责任，从而有效加快企业的绿色转型进程。譬如，梅晓红等15研究发现环境合法性压力对企业碳信息披露具有促进作用。王晓祺、宁金辉16的研究结果表明强制社会责任披露会通过加强企业规制合法性和规范合法性动机，有效驱动企业绿色转型。胡文悦、张晓花17认为企业履行社会责任能促使企业加大绿色创新投入，这说明环保社会责任对绿色生产具有一定的倒逼作用。汪国华、刘杨平18认为企业为了吸收投资，增强企业核心竞争力，会主动进行绿色活动增加环保投入、披露社会责任信息来塑造企业形象，从而一定程度上促进企业绿色转型。基于当下我国“碳中和”“碳达峰”的目标要求以及环保税政策，政府执法部门和资本市场对企业绿色生产给予较大关注，对企业的环保社会责任约束力不断加强。这意味着不仅政府会注重评估企业环保税的缴纳与税负情况，公众、投资者等外部利益相关者也会关注企业生产经营活动是否满足环保税合法性，并据此评估企业形象以及未来发展潜力。在这种情况下，为了降低环境污染的成本和有效利用税收优惠政策，企业会从多个方面进行改变：一是有意识地加强员工环保意识培训，即企业会自上而下形成绿色环保的企业文化，通过加大环保宣传力度、提高产能利用率等环保责任行为向外界释放“绿色生产”利好信号；二是企业会通过参加绿色慈善捐款、公益性活动、美化社会责任报告等行为提高社会形象来吸引持有环保理念的消费者；三是企业通过增加股东利益、保护投资者权益等行为来激发外部利益相关者对企业的投资意愿，扩大企业的活动资金，筑牢转型升级的物质基础。据此，环保税的实施让企业管理者越来越重视自身社会责任，从被动治理转化为主动治理，把合法性行为转化为企业提高核心竞争力的战略行为，进而促进企业绿色转型，实现绿色可持续发展。基于此，本文提出假设：假设 3：环保税的实施会驱动企业积极履行社会责任，进而推动企业绿色转型。三、研究设计（一）样本选择与数据来源环境保护税法实施前，中国长期实行排污收费制度。2015 年，国务院正式对环境保护税法实施条例公开征求意见。为考察环保“费”改“税”的政策效果，本文选取 2015 年作为研究区间的起点，并以2015-2020 年中国沪深两市 A 股重污染行业的上市公司作为研究对象。其中，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