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提示:
1. 部分包含数学公式或PPT动画的文件,查看预览时可能会显示错乱或异常,文件下载后无此问题,请放心下载。
2. 本文档由用户上传,版权归属用户,汇文网负责整理代发布。如果您对本文档版权有争议请及时联系客服。
3. 下载前请仔细阅读文档内容,确认文档内容符合您的需求后进行下载,若出现内容与标题不符可向本站投诉处理。
4. 下载文档时可能由于网络波动等原因无法下载或下载错误,付费完成后未能成功下载的用户请联系客服处理。
网站客服:3074922707
2023
年画
笔下
五道营
13
画笔下的画笔下的“五道营五道营 1313 号号”张世瑞 1970 年 1 月,一个遥远而沉闷的冬日午后,东屋的门簧在撕裂和被抻长中发出一阵怪叫。风华正茂的父亲走出东屋快速支好他的画箱,他把手心里攥着的一些被我们丢弃在窗台上、那个年代学生常用的、带椭圆形铝皮套托的水彩画颜料悉数放在画箱的方格里,然后把目光长久地落在他正前方的三间西房前。其时,勤劳的奶奶正坐在西屋前的一张老旧但看起来异常结实的小方桌前“打袼褙”。爷爷在西屋里躺着歇晌,我则一个人百无聊赖蹲在地上用小直刀玩本应属于两个人玩的“攻城”游戏。父亲最终完成的水彩画被我翻拍成了照片,而当我于 2019 年的中秋节再次拿给他看时,住在敬老院里已经年届 90 高龄的父亲却端详着照片露出一脸的茫然无奈,只能由我把几十年前的一段生活記忆尽可能完整无缺地还原给父亲。父亲所描绘的三间西屋是我们的老屋五道营 13 号外院的主体部分,三间西屋紧靠右边的一间略小、仅有不到 10 平方米。从 1960 年代到 1980 年代都是我和奶奶以及哥哥共同挤在几条木板拼成的炕上,所谓“一间屋子半边炕”,在当时的北京平平常常。屋前立有三根杉篙歪歪扭扭地支撑起一块齐脊帆布用以夏天遮阳,那是父亲的杰作,父亲是独子,又是一介书生,这类营生只能敷衍一下而已。屋外面挂着的是一个大号生铁制的洗衣盆,盆上有一对铁环,正好可用双手攥着铁环端起洗衣盆。我们小时候,夏天临上床睡觉前,常见父亲双手端着洗衣盆把它放到我们哥仨面前,然后,命令我们脱衣服、洗澡!三间西屋中,中间那间屋子略显大,但也仅是“略显”而已,因为,它与紧靠左边的一间是贯通的又无明显的隔断,因此,感觉上比其他两间略大,他是爷爷给人看病的“诊所”。那个年代里,有数不清的病人病歪歪地走进这间屋子,最后再精神振奋地离开,爷爷是那一带非常有名的中医大夫,怹的主业是北京中医学院教授,业余时间,特别是“文革”开始到结束整整十年间,就在这间屋里给求医上门熟悉的以及陌生的病人看病,且从不收钱。事实上,爷爷从没有拿他的医术作为谋生的手段,他只是把神圣的中医作为让自己始终敬畏的信仰,面对需要救治的病人,他当然会近乎本能地施展医术的力量。屋外台阶上那一摞土坯砖也是那个时代的产物,被父亲毫无遗漏的跃然纸上,这也是整幅画中最令我惊喜,也是最出彩的地方。1970 年前后,中苏关系剑拔弩张,大有一触即发之势,在毛主席“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以及“备战、备荒”指示下,北京大小胡同里纷纷挖起了“防空工事”防空洞、防空壕。有一天,院里来了几个彪形大汉,不由分说,就在院里垒起一座砖窑,此后几天,和泥、脱坯、烧砖干得不亦乐乎。哪知仅仅不到一个月这些人竟全部撤走,此后,再无人提烧砖一事。那一摞丑陋不堪,随着雨淋日晒被风化得快要看不出棱角的土坯砖,就是还没有烧成的半成品砖头。三间西屋最靠近左面的房间是爷爷的书房,爷爷大部分时间都在里面歇晌及小憩。这间屋子外面是一架硕果累累的诱人的葡萄架,葡萄架宽大且冗长,可一直延伸至那摞土坯砖的位置。荒芜的冬天过后,父亲带着我们 3 个孩子会把埋在土包里遒劲、蜿蜒的葡萄枝条延展分开,并捋着枝条把它固定在棚架上。换季之后,当秋蝉的鸣声响起,浓荫密布的葡萄架就形成了,孩儿面大的葡萄叶遮蔽下形成了绿意盎然的一片幽秘的区域,那是我的专属领域。1960 年代前后,大人们天天都在忙着搞运动,以至于差不多忽略了我们的存在,再加上我的自闭性格,不怎么和胡同里其他孩子来往,因此,这片区域就成了我的天下和“王土”。在这里,我是王!我说了算,我是至高无上的“皇帝”。那些被我从野外捉来的蟋蟀、蜻蜓、萤火虫等都成了臣服于我的“臣民”,就连“金砖”下面简易鸡窝里的那只芦花鸡也得听我调遣,芦花鸡是我的行刑者或者说是刽子手。那些不听话的蟋蟀和天牛等常常成为它的“点心”。而当芦花鸡犯了错误,我会把它放进鸡窝里关“禁闭”,直到它耐不住饥渴用打鸣招呼奶奶来给它喂食。那个鸡窝旁的咸菜坛子是个点睛之笔,父亲面前我再三感谢他细腻、周到的笔触,把我的一段忧伤的童年记忆完整地保留下来。那个咸菜坛子成了奶奶的食品加工厂,在那个食物匮乏的年代,里面除了会有奶奶用大粒盐腌制的白菜帮子、雪里蕻、芥菜疙瘩等咸菜外,盐卤里还时常能见到在坛子里上下浮动、隐约冒头的鸡蛋或鸭蛋。那是奶奶为了给爷爷粗茶淡饭中增加一点额外的美食而精心做的准备。这对我们哥仨无疑构成了巨大的诱惑,于是,我们哥仨心照不宣地千百次在各自的想象中对那几个鸡蛋和鸭蛋施展煎炒烹炸的厨房技艺。哥哥的手段最霸道也最没创意,他常常趁奶奶外出离家时偷偷钻进厨房,打开蜂窝煤炉子、炒锅上火、倒油、把捞出的咸鸡蛋或鸭蛋打入碗中然后下入油锅,待油花四溅,黄澄澄的蛋液转瞬之间膨胀得令他不可收拾时,奶奶常常会应时进屋。于是,这一盘炒鸡蛋最终会被充公,即使没有被奶奶发现而不幸被我和弟弟看到,也逃脱不了“见面分一半,否则去告诉奶奶”的下场。兵者,诡道也。只有我的办法最隐蔽、最安全,最不显山、不露水,也最事半功倍。在那个特殊的年代里,为了得到一口诱人的美味,我差不多整天周旋在奶奶对于限量供应的肉、蛋、奶的严密守护中。老北京人的火炉上总是坐着一只水壶,里面经常是有滚开的开水。于是我把从腌咸菜坛子里捞出来的鸡蛋、鸭蛋趁人不备掀开壶盖偷偷丢进壶中,待鸡蛋神不知、鬼不觉地被煮熟,并将里面的开水全部灌完各个房间的暖瓶后,再趁机拿到外面水龙头下重新兑进自来水的间隙将鸡蛋捞出。经过几次试验,我终于掌握了他们各自被煮熟的时间。这种做法虽诡秘但事情一旦败露,产生的连带后果往往会比单纯偷吃鸡蛋严重得多。奶奶会把我拎到邻居面前咆哮着向邻居讲述我所犯下的“不可饶恕”的错误。几十年过去了,如今,五道营 13 号那个宽敞的院子早已消失得干干净净,不要说是一砖一瓦,就是一丝烟尘也干净彻底地消失得无影无踪。年初,当我随着穿得花花绿绿的旅游大军再次走进这条胡同,并经多方打听和考证,终于找到了昔日 13 号的位置,院子早已不存在,走进院门马上就是一家住户的门楣,门楣上挂着一块警示牌:私人住户,游客勿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