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4：黄梅戏大师严凤英在望江_吴小平.pdf

江淮文史艺苑春秋098JIANGHUAIWENSHI提到黄梅戏，便不得不提严凤英。“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绿水青山带笑颜”一曲黄梅调，无论被后来人反复传唱多少遍，严凤英独有的嗓音和唱腔始终无人能超越。如果说，风靡全国的黄梅戏电影天仙配让全国观众认识了七仙女饰演者严凤英，那严凤英则用她的演绎与魅力让黄梅戏的影响打破地域的限制，从地方小戏迅速成长为与京剧、豫剧、评剧、越剧并称的中国五大戏曲剧种。她将毕生精力都献给黄梅戏，她曾给中国民间带来的艺术享受，直到今天仍为人们津津乐道。可以说，黄梅戏成就了严凤英，严凤英也弘扬了黄梅戏。1964年的春季，严凤英率队来望江采风，这一时期，是她一生中精力充沛、事业有成、心情舒畅的黄金时期。她在望江呆了3个月，在农家吃住同劳动，到桃花滩采风练嗓，和望江剧团演员同台献艺，与望江人民结下了深厚的情谊，留下了难忘而美好的记忆。华阳采风1964年3月的一天，望江县华阳人民公社干部在宝塔大队1964：黄梅戏大师严凤英在望江吴小平/文江淮文史099JIANGHUAIWENSHI艺苑春秋（今华阳镇宝塔社区）召集社员代表开会，宣布一则消息：根据县里安排，省黄梅戏剧团副团长严凤英一行30余人将来望江体验生活。公社干部通知大家回去速把自家房子打扫干净，做好迎接严凤英一行入住的准备。因为黄梅戏天仙配已家喻户晓、深入人心，大家一听是“七仙女”要来，个个高兴得手舞足蹈、喜笑颜开。居住在宝塔社区的倪腊梅，这位如今已是81岁高龄的老人，谈起当年严凤英在她家居住时的事情仍是滔滔不绝、激动万分：“当时我刚嫁到宝塔来，丈夫胡孔怀在部队当兵，我家房间多，是父辈经营的小油坊改造的，青砖小瓦房有五六间。大队干部安排严凤英住我家，我便收拾好一间房一张床，但严凤英坚持不住单间，要与我同睡一张床，我嘴上讲这怎么行？心里却感觉特别高兴，晚上在一起可聊聊天、打发寂寞。严凤英生得眉清目秀，上身穿件普普通通的蓝布褂，下身穿条黑布裤，衣着虽普普通通，但掩盖不住由内而外的优雅气质。清晨，严凤英总是笫一个悄悄起床，洗漱完毕便转身找一根扁担，担起水桶去宝塔河挑水，我见此情景，大声叫道：这怎么行？快别挑！快别挑！不管如严凤英（前排右二）与望江县黄梅戏剧团演员合影。江淮文史艺苑春秋100JIANGHUAIWENSHI何谢绝，严凤英还是把一担又一担的水从外挑来倒入缸中，一直把一个大水缸挑满，然后才笑着向我招呼：放心吧，妹子！我是苦底子出身的，挑几担水不会累坏的。等缸里水用完了，我再挑。吃过早饭，严凤英经常跟我婆婆一道下地干农活，一起到菜园浇水、摘菜。我和姐妹们也都喜欢挤到严凤英旁边，干活累了中间小憩，严凤英一连唱了几支歌和几段黄梅戏给大家听，把我们乐得合不拢嘴。我家是婆婆做饭，一日三餐我们吃什么她吃什么，粗茶淡饭吃得香甜。时光飞逝，严凤英走时与我和我家人依依惜别，之后还从合肥寄了照片给我留作纪念，只可惜后来几次搬家弄丢了。”从宝塔大队往华阳走几公里，便是大雷口江畔的桃花滩（今华阳镇陶寓村）。相传，很久以前，有一逃难的外来户在此开荒垦殖，屋前屋后栽满桃树。每到桃花盛开的季节，桃花盛开，一片火红。因地临江滩，故称桃花滩，大有世外桃源之意境。晋代陶渊明任彭泽县令时，曾乘舟至桃花滩观赏桃花，留宿三宵，写下了不朽名著桃花源记。陶公弃官退隐后，人们为他“不为五斗米折腰”的精神所感动，便将桃花滩更名为陶寓滩。严凤英在华阳期间，曾带弟子慕名到桃花滩采风、练嗓。今年78岁的陶寓村村民陈学如谈起这段偶遇十分激动：“我家祖祖辈辈就住在桃花盛开的江外滩，洪水来了就搬到圩内投亲靠友，退水后又搬回居住。1964年，我还是个刚到20岁的小伙子，喜欢早起在江滩散步做广播体操锻炼身体。那是一个桃花盛开的季节，我正在散步做操，忽听耳边传来阵阵黄梅调歌声。我循声走去，只见三名女子在江滩练嗓，一个眉清目秀、30多岁模样的女子指导两个20来岁的女江淮文史101JIANGHUAIWENSHI艺苑春秋孩，唱一段又停下来，接着两女孩按指导意见又反复吟唱。我和新婚不久的妻子都是黄梅戏戏迷，尤其喜欢听当时轰动全国的黄梅戏天仙配。咦，这练唱的不正是天仙配唱段吗，这三个陌生面孔的女子从哪里来的呢？我带着疑惑，向年长女子问道。她告诉我，她们是来望江采风的省黄梅戏剧团演员，住在宝塔大队，专程来欣赏陶渊明都赞许过的桃花滩景色，果然名不虚传呀！我热情邀请她们上我家喝杯水，她说不用了，她们都带着军用水壶呢，还说最近要在县人民剧场连续演几场戏，欢迎我和桃花滩村民前去观看。之后，我和妻子一道到县人民剧场看过演出，才知道与我在江滩上不期而遇的30多岁女子就是天仙配里的七仙女，大名鼎鼎的黄梅戏演员严凤英！”受此次严凤英剧场演出的影响，不久，陶寓村创办了桃花滩业余黄梅戏剧团，组织本村及华阳黄梅戏爱好者十几人，在县剧团指导下，农闲时搭台唱戏，演出了沙家浜红灯记等现代黄梅戏，陈学如妻子汤雪梅在其中主演阿庆嫂、李铁梅，并到江南东流、香口一带演出，很受欢迎。剧场演出望江县工商局退休干部龙忠应，曾在望江县黄梅戏剧团工作16年，担任过剧团团委、导演、主演。当谈起1964年严凤英在望江情景时，这位82岁高龄的老人思路清晰、娓娓道来：“当年我23岁，新婚不久，还没有添小孩，剧团领导对我很关心重视，安排了剧场东北边二楼靠老医药公司的楼上一间房子作婚房，房里有四根立柱的婚床和新打的木箱子、茶几、四方桌。严凤英在剧场演出期间，我把房子让严凤英住，婚床让严凤江淮文史艺苑春秋102JIANGHUAIWENSHI英睡，房里还有张小床让严凤英弟子姜进悟和孙丽娟睡，我和我爱人方幼梅回到城关供销社宿舍暂住。严凤英是个为黄梅戏而生的人，不仅唱腔美、声音独特，又很上妆、面容姣好，且演什么像什么。她演红色宣传员中的朝鲜族姑娘魅力四射、惊艳观众，之后演丰收之后中的赵五婶，就活脱生活中一个普通农妇形象，令人叹为观止。”1964年4月，严凤英要在人民剧场演大戏的消息不胫而走，一下子把黄梅戏热推向了高潮，整个望江顿时沸腾了！连几十里外的人都赶来看戏。城关镇上的商铺和居民人家更是欢欣雀跃，纷纷邀请自己住在洲区或是后山的亲朋好友，来县城看戏、走亲戚。剧场内布置焕然一新，让人看了精神一振。戏台两边的柱子边上，有幻灯机打出演职人员表，并可同步打出唱词。“咚哐咚哐、咚咚哐”每晚唱戏前，剧场里都要先猛烈 1964 年 4 月，严凤英（二排右七）等省黄梅戏剧团部分演职人员与望江县黄梅戏剧团演职人员在望江人民剧场举行联合演出后合影江淮文史103JIANGHUAIWENSHI艺苑春秋地敲响一阵子闹台锣鼓，着力营造那喜庆、热闹的氛围。买到坐票的观众，晚上早早来到人民剧场，住在附近的街坊一听到闹台锣鼓响了，便会立即丢下手中活，像潮水般纷纷冲进剧场。找座位的、见到熟人打招呼的、喊同伴入座的叫喊声，汇成了特有的交响曲。由于人太多，除坐票外，每场限购少量的站票，供观众站走廊或过道观看，仍是供不应求。观众席灯光熄灭，锣鼓再次响起，大幕徐徐拉开，剧场内嘈杂的人声戛然而止。清脆的小锣点子、一束射灯把一个青春少女引至台前，来了个精彩亮相，立即获得了台下观众的满堂喝彩。严凤英扮演的七仙女，那轻盈的台步，甜美的笑容，一对水汪汪的眼睛，刹那间释放出电流，拨动观众的心弦，使你飘飘然、荡荡然，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双手只会使劲地鼓掌。“渔家住在水中央，两岸芦花似围墙，撑开船儿撒下网，一网鱼虾一网粮。”这是从望江雷池乡杨溪陆家墩走出的著名剧作家陆洪非先生，根据赛口老艺人胡玉庭口述的黄梅戏传统剧董永卖身改编的天仙配唱段。严凤英的眼神运用，达到了貌与神合，神与心通。待她第一段唱腔刚落板，观众用张飞喝断桥梁的气势，齐声喝彩“好哇！好哇！”一段开场演唱就赢得了热烈的掌声。接着红色宣传员开幕，严凤英换了朝鲜族姑娘的裙装。随着剧情层层推进，喝彩声一浪高过一浪。演出结束，观众中仍是一阵骚动，群情激昂，夸赞声不绝于耳：这个说，“你看严凤英那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她一出场，迈着小碎步往台下这么一扫，简直就是仙女下凡，就把大家的魂给钩走了。”那个说，“这严凤英唱得那何止是一个好江淮文史艺苑春秋104JIANGHUAIWENSHI啊！若真让神仙来唱，也未必唱得比她好啊！”旁边有人跟着打趣，“哟呵，你对严凤英这么崇拜啊！”旁边有人接着打趣，“他对严凤英的崇拜，可以说是五体投地啊！”几个热心戏迷的斗嘴，把整个剧场的人都逗得开怀大笑起来。那段日子，人民剧场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首选地，成为欢歌笑语的海洋。生活中的严凤英为人豪爽，她当年每月有360元工资，算是相当高了。但她自己常常不够花，曾与其共事的师兄师妹，家里遇到变故或困难，她总是慷慨解囊，颇具侠义之风。谈起严凤英离开望江情景，龙忠应仍是感慨万千：“记得离开望江前一天，县剧团领导在剧团食堂办了10桌酒席，县剧团全体成员参加，为严凤英一行饯行。我平常不喝酒，严凤英把我叫到身边，感谢我对她生活上关照，依依惜别之情难却，我也开怀畅饮，不想酩酊大醉了。老岳母买来雪梨罐头一天二罐用来醒酒，三天后我才完全清醒过来，甚至在严凤英离开望江时，我都没能送行，终生遗憾。之后听讲，严凤英临走时还与县团领导再三叮嘱，要关心爱护小龙，好好培养年轻人，年轻人挑起大梁，黄梅戏才能发展壮大、后继有人”根据望江县志记载，1964年春，严凤英、王少舫率省黄梅戏剧团演职人员在望江采风期间，在人民剧场单独演出红色宣传队丰收之后打金枝闹花灯天仙配（片断）等现代和古装黄梅戏；在演出间隙，望江县剧团演职人员同台演出了社长的女儿，作为县剧团向省剧团的汇报演出。演出场场爆满，给望江人民留下了终生难忘的美好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