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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
年男木女土却是
上等
婚土婚
年鉴
男木女土却是上等婚【土婚年鉴】
一九五九年(农历己亥年)过春节的时候,许多人家点上了煤油灯,点了不知几十辈子的清油灯,逐渐被淘汰了。李家的清油灯是一个浅浅的生铁小碗,一边突出一些带环儿的花边,既是装饰,也是拿灯时的抓手,爷爷说是他的爷爷参军队里带下来的。把清油添进小碗里,用棉花搓上一截软软的捻子,浸在清油里,然后把捻子的一头拨出来,搭在碗沿上,用火点着,灯就亮了。如果点上两根甚至三根捻子,灯就更亮了。但李家除了每年腊月三十和大年初一晚上点两根捻子,其他时候爷爷都只准点一根捻子。放灯的东西叫灯柱子,是半块老厚的城砖,中间钻了一个窟窿做底座,窟窿里插一根木棍,木棍的上头是三个均匀的分叉,锯得一般齐,灯碗放在上面,就像拖在手掌心上,很稳当。由于常年累月使用,灯柱子下头的城砖早已经被清油渗透,木棍也被磨得红亮溜滑。每天晚上,黄灿灿灯芯如豆,屋子里就显得格外温馨。灯捻子烧久了,会结上很大的灯花,灯就不亮了,用针或者柴棍拨掉灯花,灯就重新亮起来。周兰英就会给孩子们说一个猜话儿:一颗黄豆大,三间房子盛不下。孩子们猜不着,周兰英就笑着看灯,就有孩子猜出来了。
清油灯烟大,每天早晨起来,全家人的鼻子孔都被熏成个黑洞洞。
煤油灯和清油灯不一样了,是把煤油装进小玻璃瓶里,瓶盖中心插一根薄铁皮卷的圆筒,叫鸭油子,棉花捻子从圆筒里穿过,盖上瓶盖,捻子下头浸在灯油里,上头露出一小截,点起来,比清油灯亮堂多了,也省油多了,早上起来鼻孔也没有那么黑了。
种麦子的时候,秀兰从敦煌来信了。秀兰没上过学,只是在前年社里办扫盲班的时候识了几个字,不会写信,信显然是别人替她写的。秀兰说有人给她介绍了一个从东面过来的男人,姓王,个子高,力气大,肯干活,能吃苦,还识字,人老实,脾气也好,就是有点笨手笨脚,不过油矿上干的都是粗重活儿,笨点没关系,秀兰是看上他了,那个男人也看上秀兰了,就是那个男人家庭是地主成分,秀兰很担忧,拿不定主意,害怕跟了他,将来地主坏得很。说爹爹和哥哥嫂子如果不容许,就算了;如果容许,他就跟上那个男的到新疆的克拉玛依去了。
听说到敦煌就八百多里路,这信是走了半月的,新疆就更远得不知道在啥地方了。家里人犹豫再三,有爹在,哥哥嫂子一时不好做主。还是李富春发话了,他咳呛打嗽半天,从被窝里爬起,慢吞吞说,养下丫头,迟早是要嫁人的,我看去了就叫她去吧,不了嫌人家是地主了,我们还是富农呢。秀兰这丫头从小懒些,我看着就不是在地里干活的料,去了就去吧,远了也好,日子过得好赖,我们都看不见。将来有心了,她回来看看我们,没心了,就当是我们没养这个丫头。结婚的事情,他们自己看着办去吧。那么远,我们谁也去不了,想见,也见不上。
李富春说话的时候老是咳嗽,断断续续,说完,长长地叹息一声,皱皱巴巴的老脸上,就有了两道污浊的泪痕。
李生财就按照爹爹的意思,给秀兰妹子写了回信。这些事情,金玉、生娃一概不懂,金风更不知道。生娃只觉得大姑姑怎么那么长时间没有回家。他对秀兰姑姑的记忆,只是在去年社里打场的时候,秀兰姑姑的眼睛里钻进了一个麦芒,眼睛揉得血红,是妈妈把秀兰姑姑的眼睛翻过,用舌头把麦芒舔了出来。
三八妇女节那天,生产队给女社员放了半天假。头墩八队离城近,女人们就换上新衣服进城。周兰英也去进城,生娃跑不动路,领上累赘,就搁在家里,陪爷爷在屋檐下车排床上晒太阳。周兰英领着秀珍和金玉,抱着金风,随着大伙高快乐兴地进城去了。
天气暖融融的,爷爷蜷在被窝里,眯着眼睛,一阵咳嗽几声,一阵咳嗽几声。生娃偎在爷爷的旁边,他不爱听爷爷赫喽气喘的吐痰咳嗽声,又没耍头,实在无聊,就翻过来掉过去不停地动弹。爷爷不耐烦了,呵斥一声:定定的。生娃害怕,就悄悄爬一会儿,过一阵又不安稳了,又翻过来掉过去动弹,爷爷又是呵斥。生娃就悄悄爬起来,试探着下床。车排太高,生娃虽四岁过了,但长得太矮太小,扒在床沿上脚够不着地,他就试探着慢慢往下出溜,结果衣裳挂在了一截突出的木头桩桩上。生娃两腿向床底下一摆,咚一声,一个仰八叉,结结实实摔在地上,哇地一声嚎哭起来。爷爷翻身看一眼,见生娃已经坐起来,脑勺上碰起半个鸡蛋大的疙瘩,衣裳缭襟扯了个三角口子,知道事情不大,骂一声活该,就又躺下了。生娃嚎了一阵,没人理睬,也就不嚎了,自己找耍头,实在找不到,就抓出了放在小碗橱里的一把红筷子。那是妈妈过年时买的,来了客人才用,新崭崭的,红艳艳的,拿在手里还能闻见油漆味道。生娃把筷子拿到床边,先是一根一根床上摆把戏,摆着摆着没意思了,就把一根筷子插到床边的窄缝里,一撬一撅,筷子齐齐地断了,很过瘾,就又插一根,一撬一撅,齐刷刷地又断了。生娃来了兴趣,插一根,撅折一根,插一根,撅折一根。爷爷听着不对劲,翻过身一看,筷子撅折了一大摊,抓过生娃提溜起来,啪啪啪,屁股上一顿巴掌。生娃又是个嚎,嚎着嚎着就睡着了,爷爷就又心疼地揉他后脑勺上的疙瘩,一边揉一边念叨:疙瘩疙瘩散散,爹爹妈妈不了见面。
周兰英领着金玉,和秀珍轮换地背着抱着金风进城了。金玉第一次自己跑着进城,兴趣很大,顺着弯曲的田间小路,在妈妈和姑姑前头跑跑颠颠。沿着西边的赵家磨沟,穿过杂乱的史家庄子,绕过墙厚屋高的张家庄子,离城就不远了。再往前走,是酒泉公园,过了公园,就是酒泉城。酒泉城地势较高,东门外是一个大下坡。东门是酒泉城的哨门,这坡就习惯地称作东哨门坡。上了东哨门坡,就算到城里了,街道还是石子路,两边房屋比较破旧。再往里走,过了一段老城墙,街道成了柏油路,两边房屋整齐漂亮,有好多店铺。周兰英领着几个娃娃逛街,进了商店,买了针线,买了顶针,给娃娃们买了头绳,还买了几块糖给娃娃们嘬上。最后,周兰英决定领几个娃娃去照相。金风都一岁多了,还没给照过个相哩。就去了照相馆。此前生娃一岁时候,周兰英抱着儿子照过一回相的,只是那次照的相,是周兰英挟着儿子的腰,照出来的相上孩子两腿叉着,小鸡鸡露在外边。这次周兰英想要操心照得好好的。交了钱,开了票,就在那儿一边看人家照相一边等着。照过好几拨人,就挨到周兰英了,就在周兰英招呼娃娃们过来照相时,发现金玉不见了,喊了几声也没人容许,问秀珍,秀珍说就在跟前站着来,问旁边的人见个小丫头没有,都说没看见。进来出去照相馆里里外外找了几遍,连影子也没有。照相的人等不及了,要叫下一个。来一趟不容易,不照开的票交钱就得作废,没方法,周兰英就抱着金风坐凳子上让秀珍靠着自己,草草把相照了,就心急火燎去找金玉,找了几条街巷,问了无数行人,嗓子都喊干了,声音都嘶哑了,一点音讯都没有,周兰英就坐在街边上哭开了。秀珍还意识不到丢了孩子的严重性,只是抱着金凤在旁边呆呆站着。哭了一阵,又起来继续问继续找,直到太阳偏西,还是没有音讯,周兰英就彻底地失望了。她想可能是叫人偷偷领走了,但人家要领也领个娃子,谁领个黄毛丫头呢。她想可能是被人捏死了,但闲没相干的,人家捏你的娃娃干啥呢。她想可能是叫狼叼走了,可是城里头哪来的狼呢。咋办呢。回来咋给男人说呢。周兰英挂着泪痕,高一脚底一脚,深一脚浅一脚,好不容易才回到家。丈夫浇地还没回来,却见金玉在院子里领着生娃玩呢。周兰英骂一句:你个害人精。扑过去一把捞住金玉,就打了几巴掌,又把哭着的金玉搂在怀里,自己也止不住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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