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王家卫十年一觉武林梦.docx

王家卫,十年一觉武林梦 2022年开始，香港导演叶伟信将叶问电影系列拍摄一一推出，且取得不俗的票房，由洪金宝做武术指导、功夫老将甄子丹演绎的“叶问〞形象可谓深入人心。关于“叶问〞题材的电影，还能怎么拍？人们不由产生诸多疑惑。 王家卫，一试十年。从最初注册一代宗师剧本，到眼见后来者提前拍摄，他不急不徐，精心磨研，2022年，其作品终于亮相。 不久前，柏林国际电影节组委会宣布，一代宗师将以开幕影片，亮相第63届柏林国际电影节。一部极富地域特色的中国“真功夫〞，崭新亮相全世界电影人的视线。 曾经，武侠、功夫片是作为华语电影最早跻身国际影坛的代表。也是只有华人世界独特而共同拥有的英雄神话。张艺谋曾说，武侠与功夫是中国人惟一可以与西方电影相抗衡的类型片。 武侠，从飞檐走壁到腾云驾雾，从十八般武艺到移风斗法，各种奇幻的武功技艺被高度神话化而转化为确切的影像，为武侠电影提供了一个个充满想象力的空间。上世纪50-60年代，是香港武侠片最繁盛的时期。分别有江湖奇侠传、火烧红莲寺等一系列令观众大饱眼福的武侠特技片。 20世纪70年代，根本是功夫片的天下，功夫片不同于武侠的空中飞人、剑气侠光，主要讲求真刀真枪实战、运用招式。其中数李小龙以功夫片、张彻的少林系列、80年代李连杰为代表的少林寺、成龙洪金宝等以功夫见长，甚至包括喜剧元素的功夫，都令观众心驰神往。 中国电影影像，曾经因为武侠、功夫的奇幻莫测，李小龙的功夫电影成为西方人膜拜的偶像，而胡金铨以侠女打进坎城竞赛并获得技术大奖，2001年李安的卧虎藏龙获得73届奥斯卡最正确外语片，实让欧美文明见识到东方风儒武侠的刀光剑影与江湖豪情。无怪乎李安也不感慨地指出：“拍武侠片是许多中国男性导演都会有的梦想。〞 2022年，王家卫捧着他的现世功夫，亮相世界电影舞台，让全世界的审美目光，再聚投入东方地域的神秘境地。 十年一觉武林梦，从2001年注册一代宗师剧本，2002年梁朝伟拜入门下开始习练咏春拳，到三年前正式拍摄。 梁朝伟与王家卫，一个安于平常的影帝，一个敢于拒绝的导演，真正做到了“明明说好一年，三年之后又三年，三年之后又三年……〞的时间轮转回拨。 终于，一部讲述民国时期真实存在的武林故事，一个追溯历史本真自我的王家卫，经历多年异地，亮出他人生“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的作品。这里，有他骨子里，认为美的物事。 王家卫的功夫武林 当大多数电影导演都在做着琢磨群众的口味适应市场需求时，王家卫却将早已熟悉并符号化的叶问，复原到那个时代的真实中去，不再让他背负民族屈辱，不再让他身负道义，并且以浓烈的王家卫风格对一个功夫时代进行诗化解读。 有人说，王家卫的影像构成，仿佛一杯烈酒就可乐，调制出浓烈的长岛冰茶，这种混合之后的光亮色彩与多层口感中，使人常常陷入一种微醺和迷醉的状态。也正是王家卫电影所带给观众的一种令人着迷的诱惑力。他的影片，总是能将在生活中找不到出口，寂寞迷离的情绪无处安放的青春，妥贴地安置抚慰，于闹市中寻得一丝宁静与精神的共鸣。 按理说，他其实是城市孤岛心灵的代言人，但这个喜欢在角落里磨磨叽叽的男人不仅拍了东邪西毒，还用十年时间拍出了一代宗师。 与东邪西毒的错置时序，仿佛梦境似的触感不同，这一次王家卫式的诗意表达遇到了现实题材。某种程度上，这需要一次新的突破。王家卫的方法是：细细熬制。 寻找传奇宗师 1996年，当王家卫还在拍春光乍泄时，和演员们在阿根廷的火车站，他看到这样一幕，“那个火车站里面有个报摊，有很多杂志，我看到两个封面，一个是毛主席，一个是李小龙。在这个报摊的杂志都是给年轻人看的，对他们来说，这两个人是偶像，是英雄。〞 王家卫从小喜欢李小龙，看着他的电影长大。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一个人死了二十年，还有这个魅力。那一年，他开始寻找叶问的故事。 2022年，王家卫到北京，找到李连杰的师傅吴彬，认识了很多在世的武术家。又通过这些武术家，他得到了一些“不传之秘〞。拜访宗师之路，王家卫从最初的“咏春〞门派题材，发现广东佛山“一条街〞的风情，追根溯源，又从一条街的历史脉络里发现一个时代的兴趣。于是，一代宗师的故事全景，变成整个民国武林。 武林有句话叫“门里门外两重天〞。 王家卫要拍的，是一个民国时期真实的武林，这对于从未涉及武术，仅拍过武侠的文艺片导演，要寻找封存半个世纪以前的武林根脉，实在违于时势。 走访的过程中，他访问过近百位老师，他们把知道的、一般不跟外人讲的传奇秘闻不厌其烦地告诉他。他说“我也一直在思考，为什么？最后才知道，他们希望把一些珍贵的东西保存下来，不要让祖师爷的东西丢在他们这一代。〞 武以侠而传，江海万流开史笔； 道因情那么久，风云一代证宗师。 王家卫的作品履历表里，又多了一项细细熬制的活计，一代宗师。 2022年，同样来自香港的导演叶伟信提前推出叶问电影，即便被抢占先机，王家卫依然自我行事，一一探望了全国10多个城市100余位老人，寻找历史史料。仅就拍摄电影之前所走的行程，便能单独拍出一部纪录片。有人问他，为什么要走那么远见那么多人？ 他的答复让人感觉矫情，“因为享受〞。他说，“这是我很小时候的梦想，于我是一个陌生的旅程。在实行这个旅程的过程，又碰到一个全新的世界，一个我不曾熟悉的情怀。一猛头扎进去，最后我发现很难走出来。〞 这一扎，便扎了三年。 大时代下的武林命运 “王家卫的电影总透着传统的诗化表达。〞导演徐皓峰说。 影片一代宗师讲述的民国时期真实的武林江湖，南北武林、四大拳派之间的地位相争，有人要自己的东西，有人要悟透决战，有人永远只能点灯，有人那么在乱世里冷眼旁观。 这样的诗意还带有一点点后现代的解构。王家卫在剧中着意呈现几种人几种命运不同的可能。在他的理解里，剧中人物，每个人都可能成为宗师。但是每个人又有每个人的原因，或者际遇不同、或者时代因素，而最后只有一个人能成为宗师。王家卫说，“武林最吸引我的地方，是讲这里面人的情怀，仪轨，礼仪。比方宫二先生的父亲死了，到师兄家里了，到门口她说，‘我敬你是师兄，我不闯你屋子’，但是这个在现在不可能，进去就把他杀了，那时还有礼仪与规矩在。〞 听起来给人传统规矩的训导之嫌，而且电影没有以往剧烈地打斗夸张，本分地描摹了一个逝去的时代，被人遗忘的时代。这一点王家卫似乎也没有多少担忧，不管是现世还是明朝或者民国，人的处境很多时候都是一样的。 王家卫说，对于真实的武林、江湖，他有自己内心的想像，“其实我拍一代宗师，最大的感受，是影片中子怡最后一句话，‘我愿意活在我的岁月里’。叶问是一个清朝的人，他一生经历光绪宣统北阀民国抗日内战，最后倒下，那是一个波澜壮阔的一生，他经历过很多大时代，成就了他这样一个人。在这个大时代面前，其实都是一个选择，你愿意留在自己的年月，还是继续往前〞。 在王家卫看来，电影里叶问走的是眼前路，宫二走的是身后事，是两种生活的态度。梁朝伟说这部电影好似突然很正能量，但王家卫说，“能走完这条路，必须要有正能量。我认为这是我们中国人美的一方面，不只是审美，行为、态度，还有那是一个让人回味的民国。我希望这部电影可以让大家看到的是，中国人的美。〞 如此民族气度如何用电影的形式表达，并且具有真实感，这并不容易。叶问最后一个徒弟，即李小龙的师弟梁绍鸿，是一代宗师咏春拳的指导（也即梁朝伟的师傅），他说，“王导找我训练伟仔时，我声明咏春拳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成就，要放心思和时间。〞梁绍鸿给王家卫提出两个方案，一个是让梁朝伟学形体、摆姿势，应付现场拍摄的场面；另一个是投入时间从根底开始练，让梁朝伟亲身感受咏春拳的真谛，从内而外，练真功夫。〞王家卫想也没想，选择了第二种。 为了展现武术对人的改变，复原宗师们的气度和风采，王家卫让演员通过多年的练功、修行、体悟进入角色灵魂，随人物变化、成长。他要的是一种真功夫。 不仅梁朝伟，剧中定下来的主要演员，章子怡、张震也都开始真枪实弹地操练起传统武术。要求每个人能够准确表达与理解民国时期武林宗师们的“神情〞。尤其是叶问宗师的扮演者梁朝伟，王家卫说，“我希望梁朝伟演的叶先生是叶问和李小龙的结合〞，“要打掉梁朝伟身上所有的东西，重新塑造一个人〞。 王家卫的影片一向少有人谈票房，似乎大家总是乐于谈他电影中的意境与画面，情伤与等待的种种。因为拍一代宗师经历复原民国历史人群生活风貌，费尽周折。加之影片的上映周期几次三番推迟更改，最终落定2022年1月8日，一切显得仓促就应，但王家卫说，票房不是最重要的，这个片子能够拍完，就是最大成就。